皇陵大得出奇,即便是把幾代皇帝都葬一處也是綽綽有餘。過道的牆壁上的一列燭火發著幽幽的藍光,青初湊近一看,竟是價值千金的長明燈,此燈相傳是以人魚油膏製成,可燃千年不滅。順著長廊朝裡走,璀璨的夜明珠架在四角,整個內室亮如白晝。金銀玉器一排排分列盛放,博古架上的古文字畫一卷卷整齊的碼著,上頭有不少竟是失傳已久的孤本,隨便哪一本拿出去都能讓幾國搶破頭,慶朝竟是守著金山而不自知麼?青初咋舌,真是豪奢,即便是此一戰敗了,後人若是出息,將陵寢裡的財寶取出來,大事何愁不成。再往裡,一處隱蔽的隔間內隻點著一豆燈火,其後端端正正的放著四個牌位,嘖,上好的紫檀木,上頭的字也是金粉罷……皇室祖上竟如此闊麼,青初想起如今入不敷出的國庫,一時間唏噓不已。
或許是變成鬼了,日漸虛弱的魂體在這樣的極陰之地竟日複一日的凝實。這就不由得讓她想起一句話,“祖宗保佑。”
“祖宗在上,請保佑宋少寧在邊疆性命無虞,擊退金人。”青初對著地宮內的排位結結實實的叩了三個響頭。暗道自己如今是魔怔了,越發相信這些鬼神之事。但這裡實在靜得可怕,沒有時間,沒有陽光,也沒有聲音……她隻能抱著牌位,自己分飾多角,自娛自樂。
直到有一日,牌位上的幾個鎏金大字上閃過陣陣金光,四周的空間好似出現了一陣扭曲,她再睜開眼時,身邊飄著一群身著龍袍的……老頭?她揉了揉眼睛,反複看了看麵容迥異,年紀不同的皇帝,原來真的都葬一起了?
祖宗真的顯靈了?青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趁著老祖宗發怒前蓄力飄過去,眼疾手快的抱住其中一條大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老祖宗,我死得好冤哪,你們一定要給晚輩做主啊,太爺爺。”她慢慢找到了感覺,哭得正上頭。
身後慢悠悠的傳來一句,“我才是你太爺爺。”
漂亮的杏眼半睜著,一顆眼淚將落不落的掛在睫毛上,好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小臉仰著朝後看去,一位頭發烏黑,眉目含笑的男子正好整以暇的瞅著她。狹長的鳳目微微下沉,轉眼間變了神色,慢條斯理的伸出一條大腿,“乖孫女,還不過來抱太爺爺大腿?”低沉散漫的聲線帶著未知的危險,青初乖覺的換了個方向,緊緊扒上前,打量了幾個老祖宗幾眼,發現他們都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一個仙風道骨摸著通體雪白的胡子,一個形容枯槁看著陰沉沉的,一個頭發花白時不時以手握拳掩在嘴上……慶朝的先祖,有一個算一個,都在這了。但史書上記載的,她緩緩將視線落在抱著的人身上,小嘴逐漸張大,“老——祖——宗!”轉而揉了揉自己的臉笑嘻嘻的蹭了蹭這根金大腿,“不曾想老祖宗竟生得如此風流倜儻,原來我的容貌是得了老祖宗的真傳,世人是沒見著老祖宗的模樣,不然哪還會將我比作盛京牡丹。”
一隻修長粗糙的手力道虛虛的捏住她的下巴,迫人的視線緩緩掃過這張瑩瑩生光的小臉,嘖,小騙子,也就這張嘴隨了自己。青初緊張得放緩了呼吸,手的主人大發慈悲的放過了她,“是有幾分像。”
青初眨眨眼,又眨眨眼,順杆子往上爬,“老祖宗,你要為青初做主啊。”轉而看向仙風道骨的老頭,目光停留了幾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