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桑榆記得自己在烤爐前盯著裡麵棗紅色泛著油光的北京烤鴨,可誰知眨眼的功夫,烤鴨變成了一個齙牙小哥,還穿著一身古代服裝,那小哥身後一片光禿禿的樹乾,她看的一愣然後閉上眼睛再睜開……
腦海裡突然浮現不屬於她的記憶,片刻後,感受著東北深秋寒冷的涼風,宋桑榆默默的收回撩撥差役的腳,好險,差一點就碰上這人臟兮兮的靴子。
腳鏈很沉,發出嘩啦的響聲,穿上能清晰感受到地麵石子的布鞋,宋桑榆看了一圈,最後背對著那群流放的罪臣家眷,以及婆婆含恨的目光,指著那個冒著熱氣的鍋,乾巴巴的道“官爺,我相公餓暈了,可否給點”
“滾!”
好在這官爺雖長的寒磣,但是品行端正,宋桑榆還以為對方會不依不饒把她抓進小樹林,回身拖著腳鏈子一步一步慢騰騰挪到陸家那幾個老弱病殘身邊。
誰曾想還沒走三步就聽到身後一個小吏呸了聲“不要臉的狐媚子,還想吃我們的肉,好大的臉!”
宋桑榆這輩子都沒有被人罵過狐媚子,再加上原身做的不道德之事,現在想起來臉也不由得紅了一瞬。
臉紅一瞬是前麵那群老弱病殘此刻除了婆母還有力氣瞪她,剩下的大概走了相當長的路程,此刻都是半死不活的窩在冷冷的泥地上,沒有力氣看熱鬨。她好歹撿回了臉麵,不管那些人聽沒聽到。
宋桑榆現在的婆母是個即便經曆苦難也依舊麵露嚴肅的老婦人,單薄的囚衣,記憶中這位老婦人雖然平時嫌棄兒媳,覺得她沒有規矩隻知道粘著爺們撒潑哭鬨,但當她得知,從來沒什麼花花腸子一心撲在公事上才不得已冷落妻子的兒子,竟然在新婚不到半年領回來一個妾和一個三歲的私生子,第一次站在兒媳這邊,當著祖宗牌位前第一次對兒子動了家法。
桑榆想著再過不久,那個地方能到零下三十度的苦寒,她現在可是著急的想要趕緊趕路,對著婆婆好聲好氣的說了句“娘,我餓了”
不是她不能硬氣,也不是說她不想在衙差麵前表演廚藝順道混口湯,實在是一眼望去,除了枯枝就是枯草,跟人家表演爆炒石頭還是燉樹枝湯?
老婦人冷著臉,餓瘦的臉格外蒼老,她手顫抖著拿出那些差役發的乾糧,一張不知道什麼做的餅,但是看老太太將一張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薄餅撕的手都抖了,宋桑榆大致能知道這個餅應該非常有嚼勁。
被人扔進手裡,宋桑榆才發現,這群人都在吃飯的時候被拿下了枷鎖,就她一個人還帶著,這時候記憶就跟肚子裡的蛔蟲,貼心地跳到了她想看的位置,然後她默了。
原身是個頗為古典嬌小美人,不過風吹日曬雨淋已經變成了瘋婆子,不過由於一路沒來得及在水邊照照臉,憑著一腔熱血想混口吃的,對差役動手動腳,理所應當慘遭枷鎖控製,連吃飯都是被綁著。
原來不是一次,咬著餅沒咬下來,宋桑榆當磨牙棒一邊磨一邊看著剛才就不甚在意的渣男,記憶中渣男的臉頗為模糊,她漫不經心的側身看著老太太身後躺在地上的男人,先是被對方的長相驚了一瞬,但緊接著心裡呸了一聲,負心漢渣男!
渣男此刻睡的很沉,一條腿被繃帶包著,瞧著和宋桑榆此刻瘋婆子的臉一個色,黑不黑黃不黃。
剩下的路似乎應該不遠了,依稀記得之前那差役就說晚上就能到,現在看著被落日染上金色的雜草地,很大的地,就像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雖然前世也是東北人,但是這麼東北的地方還真是沒有來過,又想到現在是古代,宋桑榆又種不詳的預感。
這些老弱病殘已經重新戴上枷鎖在差役的鞭子下步履蹣跚的往前挪著步子,其實他們的眼睛裡已經沒有生的希望,都是麻木的行屍走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