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自然醒已經八點鐘，金墨爬起來之後，來到廚房，見桌上沒有早餐，於是他開了冰箱：“今天我來做早餐嗎？”

“嗯？”他發現冰箱裡除了一些水、水果和調料沒有彆的東西了。

金墨轉頭望向牧瑰：“我記得昨天還有一些食材的？”

牧瑰抬起頭道：“早上就彆吃東西了。”他把塑料袋扔過來，裡麵是許多廉價巧克力。“想要補充能量就吃這個。或者冰箱裡的水果，水多喝一點。”

金墨撿起一版巧克力，奇怪地問道：“為什麼早上吃巧克力？不能吃其他東西？要體檢抽血嗎？”

牧瑰翻開另一個袋子：“因為會吐。”

“那為什麼不選好一點的巧克力？這些可可含量很低啊。”

“這種類型的巧克力，糖分高，好消化，且能快速吸收。”

金墨注意力轉移到了他手上，他見牧瑰拿出幾個乒乓球，用剪刀剪細碎，然後包到錫箔紙裡頭，並在上麵插入一條粗線頭。然後將這個包好的“錫箔包子”塞進易拉罐。

金墨腦子裡爭先恐後又冒出了一大串問題：

什麼時候買的這些東西？

做的這是啥？

拿這個做什麼？

他看見旁邊還有一個新的打火機。而牧瑰從不抽煙。

但是他什麼也沒問出來，他隻道：“要我幫忙嗎？”

牧瑰笑著抬頭：“不問了？”

金墨：“我要是問你會回答我嗎？”

牧瑰：“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金墨：“嘁。”

他們總共做了幾十個這東西。全都裝好扔進了包裡。

牧瑰拎起兩隻登山包，金墨拿另外兩隻，他們坐入車中。

[是否開啟自動駕駛？]

“否。”

金墨趕緊阻止：“舅舅！你忘了你才剛出過車禍！讓智能自動駕駛吧！”

牧瑰笑著放下了手刹，“沒事，我開車技術很好。”

金墨：！！！！

當然隻是虛驚一場。

正如他所說，他的開車技術很好，兩人平安無事地抵達了他們的目的地、牧瑰本人的就讀高校———S大。

金墨是第一次來他舅舅的學校，嗯，這三個月以來第一次。

牧瑰帶著金墨來到大操場，把四隻包交給了他。

“在這兒，等著，不要走動，我可不希望我回來的時候要用尋人廣播來找你。”

“你以為我幾歲啊？！”金墨罵道：“快滾快回！”

牧瑰笑了笑走遠了。

操場中心是人工草坪，用來踢足球的，金墨現在還能看到大學足球隊的人在訓練，他閒著無聊就在那看他們打比賽。

今天天氣正好，還有老師帶著自己的孩子在跑道上放風箏。

操場上各種聲音混合起來喧鬨嘈雜異常，金墨卻從中看到了祥和寧靜。

看著看著，他突然想到。

假如真的災難來了。

這些人，會怎麼做呢？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他曾經玩過的幾類末世類生存遊戲的pv場景。

最後，他想起昨天晚上牧瑰說的那句話。

“那麼明天還會是美好、和平又無聊的一天。”

金墨怔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條件反射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感受到疼痛後，吐了口氣喃喃自語道：“想什麼呢？還把這當真了？”

也許今天，愚人節的遊戲過後，他們仍是會回到那個無聊的日常生活。

但是他想，他以後有一個能不顧尊卑插科打諢的對象了。

***

3月31日晚上。

橙花聊天群。

牧瑰找到了S大2059級的大群，從寫了備注學院班級的人裡找到了生物係研二的學生。

[hello？我是多媒體藝術設計的大二學生牧瑰，我想找你們係遺傳學研二的青鑒。]

[哦我知道你！藝術學院的校草！表白牆上經常見到你的名字！]

牧瑰：？？

[微笑.emoji那請問有誰知道青鑒同學的專業課表嗎？還有他的導師名字？我明天準備去找他，有點事情想要請他幫忙。]

其實他想了很久，這套說辭會不會有些可疑。但他也沒有更好的說法了。

[我有個朋友和他是同班的，但不熟，隻聽說過這個名字（發送圖片）這是他們班級的課表，每個人也有一定區彆，但是公共課和必修課是一樣的。導師的話，他好像有張導師和學生的統計表格，啊有了（發送表格）]

擔心算是白費，大學生還是那麼好騙。

牧瑰微笑著輸入字:[多謝多謝！]

[沒事啦，說不定以後我也需要找你幫忙呢！]

牧瑰猶豫了一下，問：[你看夜鶯的直播嗎？]

[嗯？突然？你也知道夜鶯的直播？我挺喜歡看的，她今天預告說明天十點開直播，剛好我沒課，可以看。]

[嗯，我早一點找到青鑒辦完事也會看直播，到時候說不定可以聊聊。]

[哈哈哈好啊！]

牧瑰關閉了對話框，調出了S大的地圖。找到了青鑒他們班級幾個必修課的位置。

他漸漸露出了笑容。

***

2060.4.1 ，9:30am

牧瑰離開金墨就開著車到了另一個校區。

南校區和北校區就隔了一個小街區.

他找到了青鑒上課所在班級，現在剛好是第一節課下課的時間，學生都從教室裡陸續湧出來。

牧瑰靠在門邊站了一會兒，目光沉靜地掃視著人群。

偷偷瞄他的人多起來了，他也絲毫不在意。

終於，他在人群裡找到了目標人物。

“青鑒？”

他上去拍了拍那人肩膀。

身穿淺藍色襯衫和淺咖啡色長褲以及白色運動鞋的男大學生，他抬起頭，黑色厚重的眼鏡框下，露出左藍右灰一雙異色瞳。

這是他最明顯的特征。他不會認錯。

牧瑰下意識露出一個笑容。

如果熟悉他的人會知道，這是把咬牙切齒藏起來的笑，他這樣笑的時候往往意味著他對這個人很生氣，但暫時無可奈何。

畢竟，他可是一個很記仇的人。

牧瑰再次喊道：“青鑒對吧。”這次更加親切了。

青鑒疑惑地看著他，推了下眼鏡：“你.....是誰？不好意思我.....”

牧瑰擺擺手：“我們不認識，不要在意，剛剛陳老師讓我找你，帶你去北校區11號教學樓，他說有急事找你，要你立刻過去，你接下來應該是空課。”

青鑒愣了一下：“陳老師？你是說陳媛文教授？可我之後要去做實驗......”

牧瑰低頭裝作看了下腕表上麵顯示的時間：“他大概也很忙，等會兒過去的時候他應該還在給彆的學生上課，你現在聯係他估計也不會看的，他說上完課他用一個課間和你說一下事情，他就提前聯係我讓我帶你過去一下，他給了我你的課表，讓我來這裡找你，你也不熟悉北校區的路不是嗎？我直接帶你過去吧，正好我有一節公共課在11號教學樓要上。”

以防被懷疑是拐賣，他把自己的身份證件和學生證件給他了。

青鑒就這樣被牧瑰拽入了車裡。

“兩分鐘就到了。”

牧瑰徑直直接帶著青鑒走到了11號教學樓前麵的大操場上，將他放在了金墨身邊。

青鑒：？？？？

金墨：？？？？

青鑒茫然地看了看周圍，看到了上麵標有十一的教學樓：“11號教學樓不是在那嗎？”

牧瑰對他笑道：“你母親和父親是科學院腦科學與智能創新中心研究員，你的虹膜異色症，你對彆人都說是天生的，但是這是你小時候在海邊玩耍不小心被海水衝到礁石上撞擊頭部造成的，這件事隻有你父母、治療的醫生和你自己知道。你如果不想死，先在這裡待一會兒。”

青鑒張開了嘴。

金墨也和他做出同樣的動作。

金墨萬萬沒想到，牧瑰說要去找人，竟然是綁了一個人回來。

青鑒後知後覺地回複道：“那.....你說的陳教授找我......”

“騙你的，為了把你帶到這裡。”

牧瑰從口袋裡取出折疊的野用刀具，隨意地打開，放在地上，就地坐在了草坪上，他向兩人道：“打開腕表等直播。”

青鑒看到那嶄新的刀具，一個激靈，臉都白了。

金墨一屁股坐下來，低下頭，在他們三個人中心擺著那銀光灼灼的刀。

因為周邊的人都離得比較遠，而且場地非常寬闊，沒人注意到他們三個在搞什麼，頂多以為是社團聚會，刀放在人中間更看不見。

青鑒腦子極速電轉。

終於理解了幾個事實：

他被人騙過來了。

他被人綁架了。

他被人威脅了。

他現在有生命危險。

他下意識點開腕表，手都腳僵住了。

牧瑰抬起頭，臉上和眼裡都存著笑意，說出的話卻帶著命令的語氣：“坐下。”

青鑒腳一軟，癱坐了下來。

他記起來了，剛剛他是不是提到了他父母。

他們是不是也........

他不敢想下去，也就不敢點開求救短訊。

青鑒哆嗦著嘴巴：“究竟為什麼？”

牧瑰用手指點了兩下刀刃，對他笑道：“閉嘴然後打開夜鶯的直播間，等著直播開始。”

金墨在一旁看著，雖然威脅的不是他，但是他背脊上冷汗涔涔就下來了。

撤回前言。

他可能看錯了。

這個不是他舅舅！

然而，他心底還抱著一絲希望：牧瑰是為了某個目標而行動的。畢竟他從昨天開始行事的指向性都非常明顯。

為了什麼？

世界末日？

金墨額頭上冷汗更多了。

很快，時間轉到了10點整。

預定的時間一到，夜鶯的虛擬立體形象就從腕表上被投射出來。

莫名地，金墨心臟狂跳起來。

摘掉麵具之後的臉上仍然戴著一張鑲著漂亮羽毛的麵具，“夜鶯”退後一步，坐在了高腳凳上。

“hello？上午好？家人們愚人節快樂鴨！！！”

“愚人節少不了的節目是什麼？”

“當然是有趣的故事啊！行行行我知道又有老板說是造謠了！講故事那能叫造謠嗎？信則有不信則無唄。”

“我在預告裡麵已經說了，有個老板投了個很有趣的故事給我，所以我這不就來跟大家分享一下。”

“咳咳，那位投稿的大老板在看嗎？”

“嗯，我就當在看了，我們不廢話直接進入正題。”

[無非就是那一套唄。]

[愚人節的新意都被人玩完了，還能整出什麼花樣？]

[一看就是恰飯吧？]

[能上她的節目質量肯定是有的。]

刷了一會兒留言氣泡，夜鶯轉變了聲線，是富有磁性特點突出的播音腔，一轉她剛才的形象，她嚴肅地道：

“接下來，我將開始播報未來會發生的事情。2060年4月1日，將發生一場全球性的災難，11點整，抬頭，你能望見千萬的流星......”

[流星？天降隕石嗎？]

[嗯？不是隕石？]

[哈哈哈哈越說越離譜了]

[這不是隻有一個小時時間驗證了嗎？我倒要看看會不會實現。]

[主播日常翻車咯]

[仗著愚人節啥都能編是吧？]

然而在他直播開始之後，觀看直播的人數卻在狂漲，短短十幾分鐘已經突破了百萬同時在觀影人數。

青鑒經過一開始的驚嚇之後也被直播內容所吸引，瞳孔震動。

金墨已經聽過一遍內容，覺得無新意，悄悄地湊到牧瑰身邊問道：“你是不是又做了彆的什麼事情？”

這個主播，長期吸引幾十萬人觀看倒是常見，這麼短時間突破百萬，著實不常見。

牧瑰沒有說話。

實際上他昨晚買了幾個大熱門全潛虛擬遊戲的直播通知廣告位，十點開始，二十分鐘，用了唬人的顯眼大標題。這個效果在預料之內。

[從遊戲來的，還整什麼世界末日預言，2012都過去半個世紀了]

[愚人節定番了哈哈哈哈]

[樂，這編得邏輯還挺通順的]

[除了不是真的，都挺好的]

主播除了講故事，還會邊講邊讀評論，他們問什麼問題，就用文案裡的東西回答，對答如流，講故事的人秉承著，“我不相信怎麼讓彆人相信”，她就完美地呈現了這一點。

牧瑰勾起嘴角，這人，他選對了。

“瞧一瞧看一看，聽了就是賺了！聽了不吃虧，聽了不上當，聽了就能救你一命。”

“嗯錄播已經在切了，文案也全都在這裡。”

“哦！課代表把重點都用牌子舉出來了，前麵沒聽的同學去看那邊！”

一個小鳥皮套的虛擬形象舉著牌子跑到前麵去。頭頂插著個“早起的蟲”標牌，估計是鐵粉。

夜鶯講完了該講的內容，開始和觀眾們聊天。

“那麼我的任務完成了！我們隨便聊聊，見證大災難的到來吧！嗯還有半個小時。”

“我？我當然相信了！該準備的我都準備好了！”

......

牧瑰看至此，關閉了直播。

青鑒和金墨一齊抬頭望向他。

牧瑰把刀放在金墨手裡，對金墨說：“看住他彆讓他跑了。我去去就回。”

金墨握住刀，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青鑒瞪大眼睛看著他。

金墨連忙揮手，“我不是和他一夥的！”

牧瑰轉身就跑走了。

然而青鑒此時已經從一開始的慌神中找回了理智。

他覺得自己應該拔腿就跑，但理智之外的直覺又讓他有一種莫名不詳的預感，因此他立在了原地。

剛剛她說什麼來著？

11：00會有一場流星。

現在已經是10：30。

也就是說還有半個小時就要見分曉。

***

牧瑰跑走的時候，帶走了他封裝的那一袋“錫箔包子”的易拉罐和打火機。

他繞過了距離最近的11號教學樓，騎上了租賃的單車，以最快速度跑進了北校區每一棟教學樓，最後又回到11號樓。

這個校區說小不小，但是騎車隻需要十分鐘就能逛遍所有教學樓。

他看了下時間，跑上了11號樓，徑直來到了305教室。

他從後門開了一條縫，瞄到了想要找的人。

他趁著老師轉到黑板上的空隙，溜進去，坐在後排的那人同學身後，拍了下他的肩膀，輕聲在他耳邊喚道：

“封薄明。”

對方轉過頭，在陽光下呈現淡琥珀色的瞳孔此時尤其清澄。

“你是……？”

牧瑰湊到他耳邊：“你父母出事了，老師讓我來喊你。”

封薄明立馬站了起來。

其他同學的視線瞬間被他們倆吸引。

牧瑰拉住他的手：“快走吧。”

封薄明竟然也即刻跟他出去了，然而剛邁出門沒幾步。

牧瑰鬆開了他的手，取出幾個易拉罐，砰地蹭響打火機點燃被錫箔包著的引線，扔進了垃圾桶。

封薄明疑惑不解地看著他的行為。

然而下一秒他的神情轉變成了驚駭。

垃圾桶內發出輕微的爆鳴，一團濃煙滾滾而上。

牧瑰靠著牆壁，沒有動消防櫃裡的東西，而是狠狠敲響了火警鈴聲。

［檢測到煙霧與火源，請老師組織學生立刻避難。］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