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他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至今仍對前路一片迷茫,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去尋找答案。
青鑒和自己父母報了個平安,解釋了自己的行路,便又回到他們身邊。
封薄明和牧瑰兩個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
牧瑰的睡姿就像一個僵屍,筆直邦硬,臉上麵無表情,但一點都不見放鬆的樣子。感覺下一秒要是出了輕微的聲響,他都直接能夠跳起來。
封薄明睡夢中似乎皺著眉頭。
青鑒托著下巴神情恍惚地想著。
這一天的變故,精彩程度已經趕超他20年來的人生了。
現在還是充滿了不真實感。
以數量和科技征服大地人類一瞬息之間落入了劣勢。
他們今後將何去何從呢?
他腦袋裡充滿了迷茫。
青鑒轉頭看了看牧瑰。
然而,最讓他詫異的是,跟著這個誆騙過他的人,竟然能感受到一絲絲的安慰。
兩人懷揣著各自的思慮,相對無言。
兩人守夜到一點左右,不需要去推,牧瑰準時醒了過來。
他叫醒了封薄明,對兩人說:“你們休息吧。”
於是金墨和青鑒倒頭就睡。
牧瑰和封薄明坐在離床不遠的地方。
牧瑰也在看網絡,不過他是在收集信息和情報。
封薄明猶豫了一會兒,輕聲問他:“你們之前說的‘他’,是不是你的鬼魂裡麵也有前世的我?”
牧瑰關了腕表,回答他:“對。”
封薄明問道:“是朋友嗎?你…我們怎麼成為朋友的?”
牧瑰仰頭望著天花板。
那的確是很久以前的記憶了,二十年,仍舊如同新打印出來的照片那樣清晰,曆曆在目。
“如果害怕的話,就握住我的手,我聽說,體溫能夠給予人些許的勇氣。”
“這是……光!真的是光!”
“這樣就不怕黑了!”
“你先鑽出去!”
“我要回我家,你要和我一起走嗎?路上也有個伴。”
“你沒有異能沒關係啊,我有,有異能的人當然要幫助沒有異能的人。而且你也可以在彆的地方幫到我,我們,互幫互助。”
“嗯,我會百分百信任你的。不然兩個人怎麼一起走下去呢?”
……
“假如我沒有出事故,我應該跟你在同一個教室上公共選修課,種子就在那時候砸了下來,我們都沒死,但被困在了廢墟下麵,你覺醒了能力,把我們倆都救了出來,後來,我們一起去了錦城。”
他真的不適合講故事。
平鋪直敘,沒有半點情感。
他身後的封薄明*再次鎖緊眉心,他記得這件事,但他不記得身邊有這麼個人。
但是,這是隻有封薄明*本人所知的事情,他也知道。
而現在的封薄明知道,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句話,但那應該是非常驚險的事情。他們倆互相支撐著活過了初期。
封薄明微微一笑,右手不自覺地撫摸著脖頸,“那也算是生死與共的朋友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這件事?”
牧瑰:“嗯。”
他知道他以前經曆過的事情。
封薄明不是無端的變成如今這樣盲目信任彆人的性格的,應該說是他對於一件事更傾向於相信彆人,而不是懷疑彆人。
這是有原因的。
封薄明把手放下來。
脖頸那裡有一串英文字母的紋身,斜著紋在脖側,句尾落在肩頸連接處。
寫著[see things as they really are.]
他曾經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朋友,從幼兒園開始的交情,他們一起學畫畫,高考也進入了同一個美術集訓班。
有一次他花費巨大的心力完成了一幅作品,準備去參賽,可是,當他完成後第二天去看那個作品的時候,作品已經被人毀了。
他看見,站在旁邊的是他的那個朋友。
他親眼見著他劃破撕毀了這幅已經被塗得亂七八糟的畫。
他憤怒至極地……逃跑了。
因為背叛,難以忍受,他一聲不吭地做出了一個非常極端的決定。
他沒有選擇向老師告發這件事,他認為這是對他青梅竹馬的朋友最後的寬容。
他跟自己爸媽說了之後,讓爸媽帶自己轉學到了另一個城市,繼續完成自己的高考。
他發誓,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
然而,等他高考結束之後。
朋友的父母找到他。
他們的臉色非常的憔悴,但是他們把一副畫放在了他的麵前。
那是他當初參加比賽的那幅畫。
一模一樣,但不是他畫的。
他畫好的已經被人毀了。
但不是他的朋友做的。
是另一個嫉妒他的人做的。
那個人把畫給塗得亂七八糟。
他的朋友看到了這個情況,把畫撕毀了之後,重畫了一幅。
因為他之前拍照給他看過。
他的畫和他的幾乎一模一樣。
他們太了解彼此。
因此隻有他可以做到。
他的朋友沒有參加高考。
他生病了。
封薄明選擇了和他的朋友斷絕一切聯係。
他找不到他。
他的父母告訴他。
他說,這不是他的錯。
他不怨恨他。
隻是很想在死前再見他一麵。
而封薄明知道了真相之後,想要再見他一麵,就隻能看見他的墓碑了。
他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痛哭是無濟於事的。
他失去了他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永遠。
所以他把這個句子紋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每天洗臉的時候,望向鏡子就能看見。
他要警告自己,一輩子都要記得。
[see things as they really are.]
在那之後,他也有跟其他同學進行正常交往,朋友們都很喜歡他,但是他再也沒有辦法獲得一個真正交心的朋友。
他覺得這是他一生的懲罰,他也接受。
這件事成為了他一輩子逃不開的心結。
眼前的人能知道這件事,說明前世的自己,未來的自己,至少對他打開了心扉。
封薄明有些不好意思的問他:“我後來………變得怎麼樣?”
牧瑰注視著他,緩緩道:“他不是你。”
封薄明一愣。
“你不會成為他,他也不是你。你會走上與他不同的道路。你們也不完全是同一個人。”牧瑰又說,“但過去的……未來的他,以及現在的你,都是我的朋友。這一點不會改變。”
從這件事以後,比起先去懷疑彆人,封薄明選擇了先去相信彆人,哪怕自己會被騙。
而在和平的年代,在他所處的環境當中,這樣做並沒有讓他受到多少傷害。
可牧瑰知道,前世的封薄明,後期還有一件事徹底改變了他,讓他再次變得沒有辦法相信他人,而那件事讓封薄明付出代價是極其慘痛的。
牧瑰不希望這一世的封薄明變成那樣。
他會讓他走上不同的道路。
他們會成為不同的人。
但相同的是,他們還是朋友。
封薄明知道牧瑰不想多說關於他前世的事情,也就不再追問。
封薄明對牧瑰笑道:“我會完全地信任你。”
牧瑰回以微笑:“這是你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
封薄明的笑意忍不住再次加深。
他現在仍覺得,相信彆人一定不是壞事。
能夠無條件的信任一個人,而時間會證明那個人也如此值得你信任。
這是一件多麼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就在此時,他們聽見了石子撞擊門的輕響。
牧瑰起身打開了玻璃門的單麵鏡效果。
從裡麵看到外麵。
外頭有一隻門高的巨大的老鼠,在門外試探,他嗅了嗅潑滿地的油漆準備跑走,卻突然被一團黑影團團包裹住。
連一聲尖叫都沒發出,就被整個吞了進去。
黑影上方兩顆白色豆子眼,對著牧瑰的方向眨了眨,一口吞下了巨大的老鼠。
封薄明捂住了嘴想要伸出手去叫醒兩人,被牧瑰攔住。
牧瑰眯起眼睛看那巨大而靈活的黑團,與夜色相區彆的濃黑。純粹到折射著深夜路邊閃爍的燈光。
不像包包子,包進去皮上還留個縫,被【黑】吞進去之後,沒有任何縫隙的一團黑影聳動著。
然後一條完整的骨頭被“吐”了出來。
【黑】對著牧瑰的方向,伸出了一條沒有五指的“手”,揮了揮,眨了眨豆子眼,扭了扭,繼續如同遊戲裡的史萊姆般遊蕩在家居用品店門口,像在巡邏。
而旁邊已經悄無聲息的堆了好幾個老鼠骨架。
牧瑰看向床上睡得酣沉的金墨。
他不由得想,這可能是個比想象中要厲害得多的能力。
牧瑰和封薄明又坐下來守夜。
有著忠實的守門人在外麵,不代表他們倆就要放鬆警惕。
然而,他在房間裡麵沒有注意到。
在隻有一層的店鋪頂上,還有一個更為巨大的黑影,扁圓一大團,攤在上頭,比整個店鋪都要大兩倍,白豆子眼嵌在上頭,時不時眨巴兩下,在月光下還顯得有些呆萌。
他在儘忠職守地守護著自己的主人,哪怕在他睡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