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溫暖,好舒服,像是被潺潺泉水包裹,如同記憶中沒有的母親暖意。
他想一直這樣睡下去,永遠感受這樣的溫暖。
他不用去思考,不用再痛苦,可以選擇逃避。
但是隱隱約約間,似乎還是看到混亂中的記憶片段。
“沒關係的,橫濱有我們在不會有事的。”
“中也隻需要好好休養,剩下的交給我們吧。”
“笨蛋!中原中也是大笨蛋!我最討厭你了!”
[千鳥啊,隻要再乾兩年,明年的升職名單肯定有你。]
“中也,沒關係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所以恨我吧。”
[千鳥,每個馬甲的過去都是真實存在的,哪怕最後得到了係統的幫助,但我們不能給忽略沉痛的過往,我們要給予他們尊重。]、
“中也,你要活著。”
太宰治坐在千鳥的病床邊,他不想來的,可偏偏與謝野醫生說熟悉的人能夠加大病人蘇醒的幾率,硬是把他按在這裡。
熟悉的人?他嗎?不如說討厭的人才對,太宰治無聊地拋著手裡的蘋果,看著昏睡的赭發青年挑眉。
你也是惹了不小事,就連港口都忙著把你的事壓下去,畢竟事關與[書]還有所有人目睹的死而複生,嘖嘖嘖,森先生的發際線肯定又要退後。
他們在海裡撈了好一會,才把中原中也撈出來,那人像是做了個美夢一樣,睡得恬靜安詳。
太宰治盯著昏睡的病人走神想著,觀察著這個呼吸都淺淡的人。
找不到病因,但身體就是以緩慢的速度一點點衰敗,又卡在徹底死亡之前。
吊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呼吸時的每一秒都能夠感覺到五臟六腑被腐蝕的痛苦。
從沒見過這樣情況的女醫生明顯也想不明白,甚至一度想解剖中原中也,還是被江戶川亂步攔下來的。
所以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呢?難道是因為死不了嗎?但太宰治不認為中原中也沒有辦法徹底死亡。
太宰治知道費奧多爾一直盯著橫濱,甚至在知道中原中也就是[書]的容器那一刻,就幾乎能夠看到之後的發展。
他放任了這一切發生,不僅僅是他們需要知道更多這位中也的信息,也是因為……
想起那一日飽含痛苦的中原中也,太宰治也不免覺得好奇和頭疼。
是什麼經曆能夠讓中原中也這樣永遠有著熱情,熱愛生活的人想死呢?
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帶著自以為的罪惡,在每一次睜開眼睛時,他又是否真的對世界感到無望。
還真是有些期待這個中也這一次的睜眼啊。
就在太宰治一個人思考時,他看到病床上的青年眼皮在動,他似乎做了噩夢,誰的不安穩,瞳孔震顫。
就在太宰治準備叫醒他時,他忽然睜開了眼,那雙在太宰治記憶裡永遠明朗的湛藍雙眸,此刻無神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哎呀,小矮子終於肯醒了。”太宰治見他醒來,換上調侃的語氣開口。
但床上的人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眼睛都不眨,隻是看著天花板。
太宰治坐直身,微微蹙眉向前探去:“……中也。”
千鳥沒有反應,太宰治這才站起身想要去叫與謝野醫生,就見他轉過頭。
“見到你這幅模樣還真是不虧啊。”青年聲音沙啞難聽,含著些許笑意說道。
那雙剛才空洞無神的湛藍雙眸,重新燃起來的一小簇火苗,讓這雙眼睛包括這個人都明朗起來,像是永遠散發著熱度的晨陽。
看來中也又贏了啊,在與痛苦絕望的鬥爭中取得了勝利。
蘇醒的青年似乎對自己的狀態很熟悉,沒有過問之前的事情,隻是在開口說了句話,又轉回頭,看著天花板發呆。
“啊啊,沒想到惡心的小矮人還有心思開玩笑啊,明明惹出這麼大的事呢。”
太宰治重新掛上輕佻的笑容,用調笑的語氣說著。
但千鳥很明白,這是讓他解釋,解釋[書],解釋死而複生,解釋這一切。
但那些苦痛,怎麼能夠幾句說清楚呢?中原中也也不會是個將傷口展現給他人看的人。
或許是太宰治的視線實在太過炙熱,千鳥還是轉過頭,他現在渾身都疼,沒有達到目的實現願望的[書]此刻鬨得厲害。
“你想知道什麼?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情嗎?[書]出了問題,所以作為能夠容納神明的容器,我自請壓製祂。”
他的聲音平靜,好像是在說彆人的故事一樣,太宰治甚至感到了中原中也對自己的漠然。
太宰治明白了中原中也的態度,他不抗拒他們的調查,卻也不會主動說出來。
死而複生的中原中也似乎褪去那張虛假的溫和笑臉,毫不掩飾自己的鋒芒,以及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
“不不不,”太宰治笑著搖搖頭,他頭靠在椅背上笑盈盈看著千鳥開口,“我隻是想和中也探討一下自殺的方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