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Z時代真的是個還不錯的公司。用沈鈺家鄉的話說就是，五險一金，帶薪休假，還背靠星際能源聯盟，是個有編製的好單位。站在Z時代大樓，周圍人來機器人往，高科技產物裝填每個角落，便捷是這個時代最顯著的標簽。沈鈺卻在這個遙遠的時空裡格格不入。

失去燈光點綴的深夜，沈鈺會想，不如回家吧。他魂牽夢縈幾十年的地方，支撐他無數次死裡逃生的溫暖。但沈鈺不敢。

這條由無數同伴血淚鑄成的輪回路沈鈺不敢走。

“嗨”沈鈺熟練地麻痹自己，“沒準哪次一著不慎就死了也說不定。”

宿舍樓陰冷潮濕，安靜地可怖。食堂卻截然相反。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恍惚間仿佛置身於一座真正的大學。

“Aure，公司的能量要是多得花不完可以去援助其他公司，沒必要這麼揮霍吧。”

把安全區跟食堂建在一起真是個貼心的巧思。這絕不可能出自喜歡省錢走極簡風格的風回，隻有可能是z時代這種愛做表麵功夫的公司的手筆。

“這些人……不是能源擬人。”Aure掃描了成群結隊的學生們，“他們是場景生成的。”

食堂都要設計得這麼有煙火氣，這場景主人該是多麼生活化的一個人啊，沈鈺剛想感歎。

“大佬！沈大佬！”一個年輕的男聲充滿驚喜地喊道。

那人飛速躥過來“大佬，我祁瑜呀，上次那個A級副本裡，您還救了我一命呢！”

“能在這遇見您真是太好了。剛下車的時候我還沒敢認您。進樓裡您一出聲我就認出來了！”

“您那通身的氣派把他們都嚇住了。您放心吧，那些人絕對不敢過來打擾您執行任務。”

祁瑜一身鬆垮的運動服，反戴著帽子，對沈鈺露出一臉陽光燦爛的笑容。

“大佬這食堂我都看過了，整座食堂都是安全區，種類還特彆豐富。真搞得跟大學食堂似的。”

自從被拉進遊戲，沈鈺頭一次後悔自己救了人。這祁瑜是什麼新奇物種？破遊戲換了個公司經營，難道連選人方案都換了？

“大佬您看，想吃什麼直接在係統裡選就行了。”

祁瑜一邊說一邊操作自己的手環給沈鈺演示。

沈鈺看著他動作“你把虹膜顯示器關了？”

“當然了大佬，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不聽。”祁瑜一臉狗腿樣。

行吧，高估他了。沈鈺還以為是這小鵪鶉自己發現什麼不對勁了。難道是場景難度下降了？換成沈鈺年輕的時候，這智商根本活不過三個副本。

“大佬您忙著，我就不打擾您了。再見再見。”

所幸祁瑜還有點眼力見，套了近乎就跑。

沈鈺選了份黃燜雞米飯，邊吃邊回憶自己的青蔥歲月。

“我上大學的時候，特彆喜歡在食堂點黃燜雞米飯。”，沈鈺感慨“可惜啊小七，人工智能沒有味覺，沒辦法享受美味了。”

離開食堂的祁瑜瞬間收起那陽光到耀眼的笑，變得沉著冷靜，同剛剛判若兩人。

他舉起手環觀察。

“珊瑚，怎麼樣？”

“沒暴露。”拯救者A31不耐煩回答他，“我說過我和A47從來沒有一起出過任務，他不認識我。”

風獵獵地吹著，夜幕的掩蓋下，原本暗淡無光的手環竟然散發著淡淡的藍色熒光。

“不過，白望，我要提醒你”名為珊瑚的人工智能語氣平淡，“不要忘了你此行的身份，最好活著回去。”

“放心，不會讓你陪葬的。”祁瑜，或者說是，白望拋起手環又接住，頗有些混不吝的樣子。

“這部手環倒是可以做你的陪葬品，隻是可惜你這具造價不菲的新身體。”珊瑚譏誚道。

白望似乎心情不錯，沒有再搭理珊瑚略帶譏諷的話，腳步輕快地回了宿舍樓。

沈鈺還在食堂，慢慢地品嘗，不知道是在享受食物，還是在享受人聲鼎沸的熱鬨。

有玩家陸陸續續地進來，看到沈鈺就匆忙躲開，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

不僅是因為沈鈺那番恐嚇，更是因為他的身份。

“玩家”，或者說是執行官們，向來不願與遊戲的“走狗”接觸。

沈鈺很享受這種避之不及。不接觸就不會有情感，也能心安理得地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