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幽靈一樣,突然出現。
走廊的燈光很亮,冷色調燈光的映襯下,兩側牆壁顯得格外白。
牆上乾涸油漆的痕跡,看上去,竟然像是暗淡的血跡。
何勇睿心底隱隱有些發毛,但仗著老白和剛剛兌換的精神屏蔽儀,十分鎮定地與那人對峙。
老白被突然出現的男人驚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他向來以自己出色的感官和武力為傲,心裡總是與何勇睿這種靠腦子的人暗暗較量。
沒想到翻了船,老白麵子上掛不住。為了彌補失誤,老白率先踏出一步。
“什麼人!”,他掏出甩棍,粗聲粗氣地說道。
沒有回應。
老白衝上去。甩棍是他定製的,上麵密密麻麻的暗刺,劃破皮膚就會血流不止。玩家們早就摸清,副本裡的“NPC”和人類一樣,受傷會虛弱,致命傷會直接消散。
老白速度很快,幾乎瞬間就衝到男人麵前,甩棍揮向男人的太陽穴。
重物敲擊顱骨,“咚”地一聲。老白一招不成,反被打倒在地。
何勇睿一邊在心裡暗罵“有勇無謀的莽夫,關鍵時刻掉鏈子。”,一邊掏出匕首默默後退。
“願意做我的學生嗎?”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溫文爾雅,用手杖有規律地敲擊地麵。
“你是?”何勇睿還保持著理智。
躺在地上老白卻仿佛失了智一般“願意!老師!我願意!”
“老師喜歡聽話的好孩子。”,男人用手杖輕輕地敲擊地麵“你願意做我的學生嗎。”
走廊泛起濃濃的霧氣,何勇睿的視線已經模糊。匕首狠狠刺進掌心,剜骨的疼痛也無法喚回他的理智。濃霧滲進他的耳朵裡,老白僵硬的叫喊逐漸低沉,隻有手杖敲擊地麵的聲音還清晰地傳進來。一下一下,壓在何勇睿的心臟上。
此時何勇睿終於明白過來,催命符一樣的咚咚聲,不是拐杖支持不良於行的男人行走,而是魚杆牽引他們的理智離開身體。
他拚儘全力把屏蔽儀功率調到最大,企圖擺脫困境。
無濟於事,匕首脫力掉在地上。
他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想法,舊版屏蔽儀的效果就這麼差嗎,垃圾公司。
走廊的燈又暗下去,光潔的牆麵一塵不染,似乎是剛剛維修過,隻有一把染了血的匕首躲在角落裡。
睡意朦朧間,有人打開了414房間的門。動作很輕,但是已經老化的門不可避免地發出聲音。
沈鈺閉著眼,看似鬆散地躺在床上。
手卻握緊□□,渾身肌肉緊繃,蓄勢待發。心裡想著死了最好,手上卻還是緊抓武器,不給敵人留一絲空隙。
來人慢慢走向床邊,腳步輕柔,很謹慎的樣子。
沈鈺默數那人走過的步數,收緊腿部的肌肉。麵上的呼吸依舊平緩,仿佛正在沉睡。
三……四……
來人抬起手,衣袖劃過空氣,帶起微微的風聲。
五……
沈鈺“唰”地睜開眼,一腳踢上那人手腕,卸了他的武器,隨即翻下床。
沈鈺右手反握□□,沒有給對方反應的機會。衝上去一手反剪住對方,把他抵在牆上,一手用刀逼近他的脖子,迫使他仰頭。
是林竹。
換了身衣服,脫去白服,變成一身運動裝。
“你是誰。”沈鈺抵在林竹脖頸上的手微微顫抖。
林竹完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宿舍樓晚上7點以後禁止出入。你違規了。”
“是。你能做什麼。”刀刃輕輕劃過林竹的頸動脈。
“你違規了。”刀徹底刺進去。
“你違規了。”劃破的血管沒有血流出來
“你違規了。”林竹的聲音漸漸虛弱下去。
一個徹頭徹尾的場景造物。沈鈺鬆開禁錮林竹的手,任由她跌坐在地上,等待她慢慢消散。
隻是這種程度嗎。
一個死亡率高到,讓風回那個不把玩家當人的公司都會選擇永久封閉的場景。
它的規則竟然隻是這樣嗎。
沈鈺緊緊握著刀,緩緩坐到床上,用衣袖反複擦拭刀刃,想要擦去上麵並不存在的血跡。
沈鈺回過神來去看那個被他一腳卸掉的武器。
空曠的寢室裡,它靜靜地躺在兩張床之間,寢室的正中央。
還沒到9點,白熾燈亮得出奇。
沈鈺看清了,那是一枚兔子發卡。粉紅色的。
他仰頭,捂著眼睛,緩慢地深呼吸,身體微微顫抖。但他沒有哭。長久地處在悲傷下,連流淚都變成奢侈。
被劃破動脈的林竹已經消失了。粉紅色的兔子發卡卻留在地上。
沈鈺撿起發卡,珍惜地摩挲了幾下,把它收在貼近心口的衣袋裡。
如果能帶出去的話,為你立個衣冠塚吧。沈鈺想。
我最親愛的朋友,我誌同道合的夥伴,我屍骨無存的妹妹,至少,為我留一個衣冠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