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一開始還是哀求的,她相信這隻是自己丈夫段時間的壓力過大無處發泄的後果,隻要挨過去就好了,她總是這樣脆弱的想著。
因為她本身就是個脆弱的人,李穩哭著求她去跟這樣禽獸般的父親離婚,但是母親總是用帶著傷的臉溫柔的對他笑,用帶著淤青的胳膊抬起手輕輕摸他的頭,告訴他自己不會離開父親的。
李穩不明白這樣的婚姻為什麼不願意結束,他甚至有段時間惡毒的覺得自己的母親就是個受虐狂,他不願意再跟母親有接觸,本身他就因為懼怕疏遠了李元,現在他又疏遠了自己懦弱的母親。
到李穩高中時期,父親的毆打還在繼續,隻是李元會哭著撲到母親身上哀求父親不要再打她的媽媽了,父親暴怒的把李元踢倒在一邊,而李穩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這樣每天都會上演的鬨劇。
久而久之,他連看這樣的鬨劇都厭煩了,他選擇了住校。
住校的很長一段時間李穩的痛快的,他不用在看到父親扭曲猙獰的如同野獸的臉,也不用看到令自己生氣懦弱的母親的笑臉,更不願意看見那張曾經讓他深度恐懼害怕失去一切李元那張純真稚嫩的臉。
他像是獲得自由的死刑犯,每天在學校裡的生活快樂的讓他找不到北,但是他卻無法去分享這種快樂,因為他沒有朋友。
在他十三歲那年母親第一次被毆打後,隔壁鄰居家自己同班的男孩就告訴了全班人他有一個禽獸一樣喜歡家暴的父親,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全校,甚至連老師也憂心忡忡的找過李穩談過幾次話,但是後來家訪中看見李穩父親倨傲的態度後,連老師也不再關心他了。
父親的拳頭差點揮舞到正直的老師臉上,老師懼怕的,厭惡的看著李穩安靜的站在自己麵前,好像透過這張分外相似的眉眼看到了那個施暴的男人。
最後,李穩就真的一個人了。
他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路過客廳被揍得說不出話的母親,路過施暴的父親,路過坐在一邊哭泣的妹妹,他麻木的回到自己的臥室寫作業。
年複一年的這樣過去,他以為高中就可以擁有自己的人生了,卻看到了同桌是初中同學那張熟悉的麵容。
很快他父親是個家暴男的事情又傳遍了這所高中,但是現在李穩已經能做到麵不改色的聽著他們的指指點點獨自思索事情了。
他放棄了。在這樣的家庭裡,在這樣的父親的基因裡,他以後也應該會成為這樣惡心的人,不過這一點在他自己十三歲那個夜晚就知道了。
時隔久遠的接到家裡打來的電話已經是他住校將近半年的時候了。李穩舉著手機手都有些酸了,他不耐煩的聽著對麵的呼吸聲道:“說話,誰啊,不說話掛了。”
他以為打電話的是他那懦弱的母親,畢竟來電顯示也是母親的號碼,結果聽筒那頭傳來的卻是那個好些年自己避著沒再說過話聽過的聲音:“你來一下殯儀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