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海市一路無言,行至霽風館大門,幼度道,“海市,送到這裡就行了。明日你要是還有空,歡迎來鋪子裡找掌櫃學珠算。”海市仍是不敢抬頭看他,幼度見如此,心裡不禁疑惑,關上了門,方鑒明會是如何對待海市。又想,那一身男裝之下,會不會有他人看不見的傷痕;那一把黑發,散落下來會是如何動人......海市轉過頭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幼度才發現,自己盯著海市看了好久。幼度一時甚覺失禮,心裡又歎,如此佳人,卻是命運坎坷,抱一抱拳,出了大門。
當夜方鑒明回到房間,沒有想錯,海市確實沒有來。推開書架到了她房中,烏燈黑火,卻聽抽泣之聲。方鑒明在黑暗之中聽了好久,才決定走到床邊點了一盞燈。燈下細看海市,眼淚已被擦乾,雙眼緊閉,裝睡。“海市,彆裝睡了。我都聽見了。對不起,今日是我不好。”海市聽他如此說,淚珠忍不住又滾出眼眶,卻還是沒有作聲。方鑒明又道,“李禦醫跟我說了你的情況。海市,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我隻是------”停了停,他才又續上,“我隻是不想你離開我。”方鑒明說著自己也情動起來,緊緊抱住了海市。“帝姬知道我的存在嗎?”方鑒明沒有料到海市會如此一問,老實回答,“可能聽說過葉校尉,大概不知道葉姑娘。”海市在他懷抱裡點了點頭,“我還以為整個天啟都知道了,陛下,穆公公,教習嬤嬤,李禦醫,小侯爺,鞠典衣......公爺房中,藏了一個不清不白的姑娘。”方鑒明又把懷抱緊了緊,燈下是她白嫩的後頸,這個看起來軟軟的小姑娘怎麼就長了一張刀子嘴,總是插中要害。也不知道刀的是她自己,還是彆人。“海市,在我眼裡,你從來都不是不清不白。還記得,我家所有的簪子隨你挑?”“就算我挑了,你還是得與帝姬大婚。”“那你是打算跟著周幼度?”海市歎口氣,這怎麼可能?!沒有作聲。“睡吧,海市。明天來了再想明天。我以往在軍營孤枕難眠之時,總是如此對自己說。”
翌日一早方鑒明有事早早入宮麵聖。海市準備妥當出了霽風館,直直往簪子鋪來。“佟掌櫃,早!”“這麼早就來了?!快進來坐下!我去泡茶!”佟掌櫃給海市拿過來一杯茶,不想一個踉蹌,把茶全潑在海市前襟了。“哎呀,海市真對不起,看我是今早還沒睡醒。裡間有男裝,要是不嫌棄,挑一身換上!”
海市上身裡裡外外都濕了,打了好幾個噴嚏,無奈進裡間掩上門。隻見榻上擺著有男裝有女裝,海市試了試男裝,全部偏大,穿上好像戲台水袖。本來心情就不好,破罐破摔,海市換了一身女裝出來。佟掌櫃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海市,“我說呢!果然是個俊俏姑娘!”說著拿了一簪子幫她把頭發挽好。海市抿抿嘴,低下頭,沒說話。佟掌櫃又把一杯茶遞上,“海市,我能看出來你有心事。心情不好的時候,找點事情乾,時辰過得特彆快。來,過來對賬!”海市摸著茶杯,沒動,“請問掌櫃是如何在武鄉侯府找到這份營生的?”佟掌櫃聽她如此問,也不驚訝,卻隻是說,“霽風館是未來駙馬爺清海公掌管,海市你還需要外麵找事乾嗎?”海市聽她的說法,想來整個天啟都知道公爺要大婚了,心裡大痛,一下接不上話來。
佟掌櫃見她忽然垂下晶瑩的小臉,眼神閃爍,微泛著淚光,心裡也怪自己說重了,告訴海市,“我原是侯爺房內的人,不喜歡跟一堆女人爭一個男人,要了一些物業鋪子搬出了侯府。”海市心裡一動,還是沒說話。佟掌櫃乾脆直說,“我看你走路,你已經不是小姑娘了對吧?”海市又抿抿嘴,想了很久,極輕微地點了點頭。“王公貴胄我還是見過一些的。長你這樣,除了當今陛下,可能也就清海公受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