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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偏宜回房路過主院的天井,沈自山正在修剪花枝,沈老爺子閒暇時喜愛品茶練字,侍弄花草。
花草皆是名品,有四季常開的花種。
他一身暗色唐褂,辮子落到後腰,滿心滿意都在花上。
老管家候在一邊,手裡端著雕花木托盤,盤子上放著修剪工具和沈自山挑選的幾支含苞欲放,含著淚的金花茶。
老管家看見他,叫了聲:“三少爺。”
沈自山小心地將手中的花枝剪斷,聞聲看過來:“小幺啊?快過來。”
老管家將花枝接過去,退到後麵。
沈偏宜走到他身邊,沈自山不緊不慢地將多餘的枝葉修剪掉:“這花好看嗎?”
廢枝落到披著苔蘚的青磚上,待會會有專人將他們清理掉。
沈偏宜順著他的意思點點頭,他一來,倒襯得這片名貴花種黯然失色了。
“我精細地養著這嬌貴的花兒,她既然需要我的庇護和補給,就該付出些什麼。”沈自山“哢擦”一聲剪掉一株粉色月季,利索地將花梗上的刺削個乾淨。
“所以我折花朵用作裝飾,她還得感謝我,對嗎?”他的語氣慢悠悠的,像是單純與小輩閒聊。
【:啊啊啊啊啊啊,他在借花喻人,滾出克啊渣爹!】
【:我要是有皎皎這種寶貝兒子,把他寵上天!】
【:日常舔顏,皎皎好美。】
他的話從來不進沈偏宜的腦子,隻是順著他的話應聲。
他的乖巧讓沈自山很高興,那支粉色月季也就順勢放在他的手裡。
“好啦,快去休息吧。”沈自山輕輕拍一拍他的肩。
沈偏宜想要將花放在托盤裡,老管家退後一步躲過,這意思就是這束花送給他了。
路上回想起沈老爺子說的話,月季在手上轉了一圈:十八年對我不聞不問,還要我去付出?這人怎麼想的。
第二日一早,沈府家宴。
家宴跟往常沒什麼兩樣,沈驚濤在軍隊沒有回來,隻是在開始時沈自山給大家說了個消息。
大小姐沈玉珠的婚事定下來了,就在明年三月,是楊府的二少爺,聽說是軍隊的一個上等軍官。
楊家主的親妹妹楊柳是許家主最寵愛的姨太太,借著這層關係,楊家迅速發展,但是比起沈家還是差上許多。
但是一旦兩家聯姻,沈家就相當於搭上了許家這條大船,看似下嫁,實則好處多多。
畢竟在這亂世,誰手裡有實權,誰就是老大。
消息一出,飯桌上神色各異,大夫人不露痕跡地掃視一圈,笑道:“玉珠真是好福氣,這楊二少可是一位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待玉珠嫁了過去,有沈家在後麵撐著,可沒人敢欺負你。”
當事人沈玉珠卻沒說話,如往常一樣靜靜坐著,低著頭,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似乎在害羞。
沈偏宜卻覺得她笑得有些勉強,三姨娘服侍沈自山多年,表麵功夫學得還是不錯,看不出來是真高興還是假高興。
她們倆高興與否自然不算在沈自山的考慮範圍之內 。
沈偏宜說不好他是不是在賣女兒,因為他並不清楚那個楊二公子是不是良人,若是良人也就罷了,若不是……
這個年代女子如果嫁了個“惡婆家”,可就是一輩子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