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沉默許久的韓偉山開口問道:“你怎麼想到這樣改進的?”
沈偏宜看向他,好像回到上一世,似乎那時他們也有一場短暫的對話,像是某個時刻興致來了的閒聊,這個古怪的老頭討論問題時的態度很平和,就像在談今早吃什麼。
想了想,開口道。
“飛機起飛所需的發動機,推力要足夠大,重量也要足夠輕,而現在的水冷發動機既沉重又複雜,還需要使用大量水來降溫,於是我試著去改進,琢磨了很多……”
韓偉山抬抬眼鏡,沒再開口。
陳茹升視線追隨著沈偏宜,全程安靜地坐著。
他們組展示完畢,帶著模型坐到後麵去。
最後一組自信滿滿地上來,掀開紅布開始講解。
評委的注意力有些不集中,尤其是韓偉山,看了一眼模型之後就低頭在桌子下寫寫畫畫,根本沒看下去。
張昊沒有收到原設想的反應,一急就說話磕絆起來。
程究幾人看見那個模型後,互相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了數。
這個模型在有些特定的小地方和他們原先那個很像,結合剛剛在門口張昊的態度,他們基本確定。
毀壞模型的事情,和他們絕對有關係。
陽光從玻璃窗照射進來,剛好在他的位置被擋住,房間被切割為黑白兩半。
沈偏宜剛巧坐在交界線上,晚秋的陽光討好地吻上他的膝蓋,他雙手交握放在大腿上,完美的麵容沒什麼表情,睫毛上灑上一點陽光,靜靜地看著正在做介紹的人。
金色的睫毛,黑亮的眼睛,雪白的皮膚,使他的麵容多了幾分神性。
像是西方教堂裡的神像。
審判一切罪惡。
張昊感覺刺骨的冰冷由心臟生根發芽蔓延至全身,他僵硬地說完自己背熟的稿子,大腦一片空白。
楊帆皺眉,輕咳一聲。
沈偏宜眨了一下眼睛,垂下眸子,睫毛的金色化為星星點點散去,光戀戀不舍地離開,暗沉籠罩了他。
仿佛神明已經判下罪人必死的結局。
張昊猛然回神,臉漲成豬肝色,楊帆低頭在紙上寫了點什麼,不鹹不淡地問了幾個問題。
“有些地方還不錯,隻是整體看起來並不協調,我更希望你們能腳踏實地一點,明白嗎?”
張昊看向自己的組員,不敢抬頭,憋屈地點頭:“學生知道了。”
展示結束,評委導師低聲討論了一會,作業評比結果毫無疑問,是第五組優勝。
課後,沈偏宜行至噴泉處被人叫住,他停下來,那個人小跑到他旁邊。
是程究。
“沈……偏宜。”他一字一頓地叫到:“那個……你從什麼時候就開始做零件了。”
沈偏宜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夕陽透過噴泉的水珠,將校園染上夢幻的色彩。
“挺早的。”
“興趣?”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程究沒有想過他會有一天如此心平氣和,甚至是帶著點感謝的心情走在沈偏宜旁邊。
“嗯。”
“那個……謝謝啊。”
沈偏宜搖頭:“互惠互利罷了。”
他的聲音很淡,像浮在風裡的茉莉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