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個五十多歲、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帶著一位麵色蠟黃人也憔悴的三十多歲的婦人。來人是趙一的母親和大盤大嫂。

“娘，嫂子。”

李芳給林熙使了個眼色，讓他抱著孩子進屋，又帶著笑容，“嬸子，弟妹。”

兩人看見有人在，神色一變，勉強一笑，“你在這兒啊。”

“我來問點繡活兒，”李芳揚起手上的破舊的布上繡的花兒。

“哦，”趙一大嫂點點頭。

“娘，有什麼事兒嗎？”趙一收拾一下心情，問道。

“我有什麼事兒，你不知道？”趙一的娘一臉不可置信，聲音有些尖銳。

“知道什麼？”趙一雖然猜到她要借錢，但他不想搭話，於是繼續裝傻，當做不知情。

“你不要裝傻，”趙一的娘收起剛剛的和善麵孔，露出凶相。不過，這些都是她自以為的，以為自己剛剛有多慈母呢，其實彆扭的很，一看就是裝著可親。

老太太已經習慣對二兒子不和善，不慈愛，加上之前又在彆的地方受氣，即便是來求人，也做不出好臉色，依舊是發號施令的樣子。

趙一一臉無奈，還有些委屈，“娘，我怎麼裝傻了。您沒頭沒腦來說一通話，我又不知道意思。”

趙大嫂扯了扯老婆婆的袖子，擠出一張笑臉，“大哥兒，你彆怪娘，她這幾日都沒睡好覺，所以脾氣急了些，你不要生氣。”

老太太經過大兒媳的提醒，明白自己今兒是來求人的，勉強壓下火氣，“是啊，這幾日為了你大哥的事，娘是……”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變臉速度非常快。

趙一見怪不怪，他娘這手變臉絕技，他以前見多了，每次他祖母說他娘，她就立刻哭著說自己錯了，低頭認錯速度非常快，等祖母離開，立刻將氣撒他身上。這次讓她睡不著的是她寶貝兒子，他隻覺得是報應。

當年，趙一的娘將他嫁給出聘禮最多的林家，林家因為兒子殘疾出了八兩銀子，她是一分錢沒給趙一傍身。進門後，林家看著那一箱子破衣裳、棉被，根本沒給他好臉色，更彆說婚後那家人將他當牛使喚……所以，後來那人死了，他根本不願意改嫁，自己帶著孩子，又不是養不活他們父子倆，何必被坑進另一個火坑。

“我自然不會生氣，”趙一轉臉看向趙大嫂，有些責怪，“大嫂，娘既然不舒服，你怎麼不勸勸，讓她回去休息，怎麼還帶她到處走動。”

趙大嫂頓時被氣的不輕，想發作又有顧慮，硬生生憋著，臉都綠了。

趙老娘也不想再東扯西扯了，“你應該聽說你大哥被人騙錢的事兒了吧？”

“大哥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這般……唉，”趙一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心裡早就罵了：明明自己爛賭錢，好意思說是被騙，村裡那麼多漢子，怎麼就騙你，你家又不是村裡最有錢的。

“家裡，你侄兒馬上要成親了，”趙大嫂抹抹眼淚，“那些人是要逼死我們啊……嗚嗚。”

“家裡沒有多少錢，你拿些……”趙老娘的話沒說完，趙一就打斷了。

“娘，我哪有錢，”趙一心想誰不會哭，他紅著眼睛，“孩子他爹當年欠了那麼多錢，家裡能賣的都賣了，我們父子差點餓死了，每日提心吊膽生怕養不大哥兒，後麵祖母幫忙才……”越說越傷心，不停的說著他們父子這些年受的苦，讓他娘沒有說話的地方。

趙老娘大聲嚷嚷，“好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要看著我和你爹去死啊。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她一拍大腿，就開始嚎哭，聲淚俱下的數落趙一的不是，仿佛不借錢就是罪大惡極。

“娘，你今兒讓我拿錢，才是讓我們父子去死。我這些年要還債，要養孩子，”趙一抹著眼淚，聲音沙啞，“去年，我生了場病，如果不是大夫賒藥，我都要病死了。”這事兒是半真半假，反正他娘不會去求證。

比可憐誰不會，更何況趙一知道他娘不是沒錢，隻是這錢不是一個人的，裡麵還有他小弟家的，老兩口養老的，剩下的才是他大哥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