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裴驚辭轉過身來,……(1 / 2)

裴驚辭轉過身來,劍眉下黑眸沉沉,嘴角繃著平直,他身形竹挺柏立,往下站低兩階台階。

“商時序,咱倆從小玩到大,啊不對,口誤,咱倆從小懟到大,畢竟,多數時候都是我故意惹你,你受不了反陰我一次合情合理。”

“可男女頭一次婚嫁,乃為天地承認的結發夫妻,我什麼品行玄都城就傳那樣了,沒本事,還沒誌氣,更沒功名,也沒學識,和我沾半點關係的,第二天落下的口舌夠你難受,退婚之事確實屢見不鮮,可他們茶餘飯後笑的是你,不是我,你沒必要賠上你自己的名聲。”

表麵父母牽線,她不想嫁,裴驚辭自我貶低,像不稀罕娶,就仿佛這樁婚姻成了兒戲。

商時序與他平視,對方體型高大,感受到龐然大物般的壓製,以至於有一瞬她懷疑又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隨後她穩定心神,仔細觀察對方的神態。

她看著裴驚辭麵上冷峻,難得認真說一通話,但他底氣似乎一泄,視線溜到彆處,語氣虛虛地補充,“我這輩子湊合著過了,娶誰無所謂。”

然後拽得一臉,轉身踩空,摔了。

一個大高個,成球滾下台階。

所幸台階不是很高,滾幾下他便自己裝無事發生離開了。

商時序沒眼看,給他點麵子,反應淡淡地移開目光。

青梅竹馬的弊端,便是從小看他堆泥巴當壁壘玩,騎木棍當上戰場,沒有一絲神秘感可言,糗事一覽無餘。

即使偶然回頭發現裴驚辭臉長得俊美如玉,恕她暫時不能一下子逆轉刻板的印象。

……

中秋節將至,商時序去看了月餅鋪子。

鋪子寬敞明亮,左邊櫃台放各式各樣花紋清晰的廣式月餅,右邊櫃台放雪白軟糯的冰皮月餅,中間的展台掛有精美絕倫的花燈。

商時序見母親與幾個學徒製作花燈。

她走過去,婢女搬來一張小木凳子,擦得鋥亮乾淨才給她坐下。

花燈可似貓似兔、似蓮花似錦鯉,花樣繁多,燈盤底下係一根紅穗,線上有薄木片,寫上字,用作猜燈謎。

江舒雅麵容帶著慈笑,眼睛看向花燈的竹骨架,手下活計一刻不停,卻同她說:“明日,裴家女眷便來納征,將聘金、聘禮送到家中,那時候,你想悔婚都不成了,你可想好了?”

有得選嗎?

她沒得選。

如果可以,她倒想一輩子不嫁人,就隻做生意,與父母生活。

可爹娘不會相信她能經營起店鋪,開個月餅鋪子也當給她過家家地玩,覺得她養活自己都夠嗆,更彆說養商家上下一大口人。

曾不理解,為何世人都覺得女子一定得嫁人才有歸處。

歸根到底,還是這世道皆以男子為主,女子稍微做出實績,便以美貌和情史加以淡化,古有傳禍國殃民但實際上是戰場上勇猛無比的女將軍妲己,現有裴驚辭的母親周氏,風姿颯爽,戰功累累,百姓卻受誤導,隻把裴家的功績歸到裴大將軍一人身上。

“我不嫁他,也會嫁彆人,要是你和爹爹能放心,我倒不想嫁出去。”商時序接過婢女遞來的線和細竹,自行製作一個荷花燈。

她正值碧玉年華,理應不急婚嫁。

她想不通,爹娘為何急著替她尋個好夫家,直到她聽見她爹被聖上猜忌的談話。

她爹寧可死在為民謀利的職位上,也不願告老還鄉,即將被貶官上任霖州知府之際,是打算早早替她安置後半生,怪不得,前世夢境中的她在出嫁後,柳家敢肆無忌憚地作賤她。

原來都知道商家門楣沒落,已經沒人會替她做主。

江舒雅點了下頭,“大姑娘了,遲早成家,嫁個喜歡的郎君,我和你爹日後才安下心。今日問你想沒想好,是與你確認一遍,你可真是喜歡裴驚辭?還是柳南絮?那日在書房外等著,你聽到我與你爹爹的話了吧。”

商時序心中一震,“娘……”

她的確喜歡過柳南絮,可是現在,那一滿腔熱忱全然惡心得她難以言喻。

在知道前世柳南絮對商家的所作所為,她要是還喜歡,不是情深難以自拔,而是豬油蒙了心,腦子勾了芡。

至於裴驚辭……

“沒什麼好顧忌的。”江舒雅看穿了她的心思,“嫁到裴家,持其利而示之善,對人家好點,至少彆像以前那般冷言冷語了。”

商時序頓了一下,繼續繞線到竹條上,綁出一個蓮花狀的燈盤。

堂弟們尚小,功名未考,她爹商承義一旦在朝中失勢,商家的家田家產、她經營的商鋪,猶如稚兒抱金入鬨市,人人可欺可搶。

她越來越握緊手中的竹條,頓然一鬆。

受夢的影響,其他世家子弟她不敢信,受商家恩惠的門生也不敢信,她磕破了頭,沒人肯幫她,她唯一沒求的人是裴驚辭,但就隻有裴驚辭給予了她希望。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似乎注定要與裴驚辭有所交集。

她需要裴家的權勢,去保自己的商交人脈。

也私心地想要裴家的威望,引起皇上的忌憚,動商家的決定得斟酌再三,至少,她爹被革職時,她已經能獨當一麵,守護商家了。

她爹娘知道她的打算,心疼她這個女兒,也支持她目前看來異想天開的做法,這點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