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身子長得快就要承受長得快的痛苦，霍騁腿疼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趙林靖就跟著整夜整夜不睡，叫來張瑉診脈，隻是說這是小孩子長身子的通病，最好每日吃一碗牛乳，隻能緩解，不能根治。

趙林靖眼底透著深深的疲憊，深夜他叫人去哪兒找牛乳來？

“爺，沒事的！”霍騁蜷縮在他上，額角冒出細密的汗珠。多日來的鍛煉讓他的嗓音變得成熟了很多，如今忍著疼聽起來嘲哳無比，但趙林靖不嫌棄。

“彆說話，省著些力氣！”趙林靖不讓他說話，疲憊的眼神掃過去，霍騁便一點兒聲兒都不出了。

趙林靖實在無奈，張瑉也實在無法，隻能上手施針，一盞茶時間轉瞬而過，也終是止住了這番疼。

“三爺，施針解決不了根本的問題，這孩子底子太弱，如今被您養了幾個月營養將將跟上，又正是長身子的時候，還是得找些補身子的東西回來！”張瑉建議完，擦擦額角的汗水，轉身告辭。

他老人家可不像年輕人能熬一整宿。

夜裡的喧鬨終於平靜下來，趙林靖和衣躺在霍騁身邊，呼吸漸漸平穩，深夜循著熱源貼上去。

白日裡霍騁依舊去教武場訓練，夜裡趙林靖卻不再教習霍騁識文斷字，而是叫人燒來滾燙的熱水給他泡腿。

“爺，燙！”霍騁縮著燙紅的雙腳臉上是苦兮兮的表情，看著那碗潔白的牛乳更是一臉苦澀，“可以不喝嗎？”

趙林靖搖頭，態度十分堅決：“若想今後疼痛緩解，從今日起，每日早晚各一碗，今天晚上喝兩碗！”

“燙！”霍騁的腿再次被玉柯按下去，這些日子跟著林連雲練了不少肌肉在身上，玉柯按起來甚至有些費力，於是絲毫不敢懈怠，等到了時間再將那雙燙得緋紅的腿提出來晾涼。

趙林靖就坐在榻邊，麵上表情嚴肅，看著霍騁硬生生吞了兩碗牛乳才罷休。

他是沒體驗過生長之痛的，畢竟他身子不好，長得緩慢，再者父母兄弟都沒有超過六尺的，他也沒妄想成為七尺男兒，隻是看霍騁長這麼快的架勢，定能長到六尺往上還走一點。

噗！趙林靖突然笑出聲，惹來霍騁側目。

“無事！”趙林靖掩嘴偏過頭去笑，不知為何腦子一轉想到了霍騁以後。

那副傻樣，再那麼高，不是活脫脫的傻大個兒嘛！

一直到入睡趙林靖都還想著這件事，開心得不得了，惹得霍騁頻頻看來，迷惑得抓腦袋。

趙林靖屈起手指敲在那顆鐵打的腦袋上：“快睡覺，不許問了！”

這樣的話他可說不出口，屆時若是影響了霍騁的生長，他該是自責的。

霍騁就這樣帶著疑惑閉上眼睛，不一會兒便打起小呼嚕來，迎來了幾天來最好的一覺。

次日清晨，霍騁都按時起床，洗漱好正準備跑就被趙一拎住後衣領：“三爺叫我看著你喝完！”

一碗潔白的，熱氣騰騰的牛乳……

霍騁看了看趙一不容置喙的臉色，一把接過來閉著鼻子一飲而儘，在趙一放開他後衣領的瞬間奪門而出，不見蹤影。

秋末冬初正是季節交替四季輪轉時，夜裡起的風悄然裹上寒意，卷起枝頭蜷起的葉片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嗒”，還沒悟到輪回生長的意境，就被堅硬的的靴子踩碎。

碎的，青的，黃的葉片的屍骸粘在鞋底被帶得到處都是。

教武場時不時爆發出呼呼喝喝的聲響，震得掛在枝頭的葉片顫了三顫，最終還是飄飄悠悠地掉下了枝頭，滾進塵土被掩埋，進入新的輪回。

教武場的人是不怕冷的，大漢們光著油亮亮的膀子，健壯的體格暴露在空氣中，將空氣裡秋的味道重新拉回那剛剛過去的，熱烈的夏天。

空氣裡充斥著濕潤的汗氣，霍騁站在高台之上聳動著鼻子，雙眼如鷹隼般犀利，盯著麵前揮舞著手臂的大漢。

他繃著身體絲毫不敢放鬆，不知什麼時候對麵的漢子就會對著他衝過來。照體格來看，霍騁才開始發育的身體如何也比不上，但他想照靈活程度來算，該是會有優勢的。

這是霍騁第一次站在高台之上，心裡是激動的。他不像其他人一樣脫了上衣，乃至於精神高度集中下鼻尖罕見的冒出了汗水。

“小娃娃，噫——”大漢發出不屑的聲音。

場下又在押寶，熱火朝天，同大漢一道認為霍騁不足為懼的人多了去了，他們也不知道林連雲怎麼想的，將一個剛學沒幾天的奶娃娃放上台子，真不怕他們一拳將人打壞了，三爺來找他麻煩。

他們不僅不看好霍騁，甚至在台下添油加醋調笑霍騁。

霍騁聽著場外雜亂的聲音，本就緊張的心神一下恍惚，對麵大漢看中時機提起拳頭直朝霍騁麵門砸來，眼看拳頭就要碰上臉，霍騁猛然驚醒鄒身朝側麵閃避，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場外的事，大漢的靈活程度超出他的想象，不過轉瞬之間便調轉方向再一次擊向霍騁。

霍騁再一次閃避，睜大了眼要去找大漢的破綻，平日裡林連雲對他要求不可謂不高，讓他練就了不俗的眼力。

當大漢再一次擊來時，霍騁抬起雙手接住那隻鐵拳，手隨眼動向前拉動大汗的身體，側身抬腳踢在大漢腰上……

失誤了！

霍騁還沒做出反應大漢便側身背對霍騁，抓住那隻沒甚麼力道的腳，反手將其舉起來頂在腦袋上：“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台下眾人笑著：“奶娃娃還是回家喝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