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鴨 泰山壓流氓。(1 / 2)

盞燈留我 蟬言且休 4364 字 10個月前

臥室裡隻有一張床,祈暘仰麵躺在武芳身旁,腳底踩著溫熱的湯婆子,感覺像在做夢。

收音機的聲音呲呲啦啦,在靜謐的夜裡尤為刺耳。

武芳睡覺必須得聽點什麼,否則睡不著,睡著了給關上也不行,她立馬就會醒。還會打呼嚕磨牙說夢話,所以沒有小輩來留夜玩,連林天樂也不太願意。

好像這些隻有祈暘一個人能忍受,畢竟她在這裡住了近十二年,甚至旁人眼裡煩人的噪音在她看來更像是安心的催眠曲。

一夜好眠。祈暘睡到自然醒,武芳正在廚房喝牛奶,見她起來了,朝衛生間一指,“牙刷毛巾準備好了,洗漱好來吃飯。”

是真的,不是夢。

鏡子裡的人在捏自己的臉,還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雖然祈暘心裡有很多疑惑,但外婆不說她也就不問,能再進這個家她已經很滿足了。

洗漱好,她曲腿坐在小餐桌前,武芳從鍋裡拿出她那份早飯。

兩個雞蛋,一瓶熱牛奶。

“夠吃嗎?”武芳問。

祈暘點頭,雞蛋往桌邊一磕裂了縫,兩下就剝好了。

“長大飯量也沒怎麼變,就多一個雞蛋。”武芳把桌上的蛋殼收拾掉,去灶台倒鍋裡的水。

祈暘忍不住彎起唇角,她小時候挑剔,每天早上隻吃一個雞蛋一杯牛奶,多了吃不下,少了會餓。武芳那時總是變著花樣的多做幾道菜,合她口味的能多夾幾筷子。

那時候營養均衡,但就是不長個兒,後來不挑也沒得挑了,反倒長高不少。

“我去看電視了,你吃好把屋子收拾一下,塑料袋紙盒什麼的能賣就賣,賣不了就扔了。”

“賣?都不要了嗎?”祈暘很詫異。

上了年紀的人大多有個通病,就是拿塑料袋和紙盒當寶貝,哪怕放在角落裡積灰都得留著。

祈暘記事起武芳就是這樣,現在居然舍得賣?

武芳背著她擺擺手,滿不在乎道:“都是些垃圾,又占地又臟,收拾乾淨還利索點。”

祈暘遲疑著答應:“好,知道了。”

把半個雞蛋塞進嘴裡,祈暘坐著環顧了一圈,小小的廚房堆得滿滿當當,都是經年累月才攢下來的江山。

雖然感到奇怪,但既然武芳都發話了,祈暘當然不會懈怠。

大工程得細分目標慢慢乾。首先是塑料袋,分成乾淨的和臟的,臟的直接扔掉,乾淨的放一塊留著當垃圾袋。其次是紙盒,不管是臟的乾淨的都能賣,還有舊報紙,也能賣。

廚房太小放不開,院子也沒空地,於是祈暘一趟一趟搬到門外麵,順便從巷子牆上的小廣告裡找了個收廢品的師傅,打電話讓他來收。

搬了五六趟後,祈暘坐在台階上休息,手指圈住一小束陽光,抬頭不經意間發現了頭頂的屋棚。

她住在這裡時,還沒有這個。

昨晚天黑沒有發現,棚子積了不少灰塵和落葉,遮擋了光線和本就曬不到多少的細碎陽光。或許清理掉,讓光照進來,蔬菜和花草能長得好些。

祈暘從外麵敲敲窗戶,推開條縫,朝裡問武芳:“棚子要不要掃?擋了光,弄掉亮堂點。”

武芳正看電視看得入迷,被打斷了興致,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隨你隨你,你看著辦,想怎麼弄怎麼弄。”

得到自主決定權,祈暘放開手腳,把房間裡裡外外、藏著塞著的所有塑料袋、紙盒還有各式各樣的東西都抓出來分類,有用的擦乾淨,沒用的扔掉。一來二去,垃圾很快裝滿了兩大袋,祈暘脫掉手套,和武芳要了鑰匙出門倒垃圾。

“等等,我要吃烤鴨,”武芳從荷包裡掏出一張大紅鈔票給她,“巷子右轉那家,還是老幾樣,不要鴨屁股。”

祈暘沒拿,“我有錢,你收好自己留著用。”武芳也沒和她客氣,接著興致勃勃地看電視。

烤鴨攤擺在三輪車上,一對夫婦換班搭手乾了二十多年,以前在南城頗有名氣,甚至有人從北邊特地來買。

今天出攤的是那位叔叔,這麼多年過去了,身材還是那麼魁梧,看著還是那麼有福氣,像尊彌勒佛。

他沒認出祈暘,熱情地招呼她:“要買什麼?”

祈暘看了眼玻璃櫃裡麵,指著一隻烤鴨,說:“要半隻,不要屁股。涼菜老樣子,然後再加點花生,腐竹還有海蜇絲。”

這些都是武芳喜歡吃的。

一聽就是老主顧,老板換上新的一次性手套,衝她笑笑:“好嘞,稍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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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嘴,啊。”

“啊——”

程霽長大嘴巴,眼皮懶散地耷下來。

程虞關了手電筒,翻著白眼數落他:“都跟你說了國內冷國內冷!還不穿衣服,活該你感冒。”

程霽閉上嘴,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腦袋裡像閃過一道白光,他整個人直接僵住,疼到無法形容。

程虞拿出一件厚大衣給他披上,沒好氣道:“自己買藥去,含喉片也買一盒。”

程霽比了個OK的手勢,蔫著腦袋往外走。

程虞想到了什麼,又把他拽回來,興奮地說:“對了,你去看看那家賣烤鴨的還在不在,上次吃還是接你出國那回了,要還在多買點回來!”

程霽拿出手機,麵無表情地打下一句話——

“報銷,跑腿費。”

程虞女王氣勢般從錢包裡抽出兩張票子,睨他:“快去!”

程霽立馬提起笑臉,捏著不存在的衣擺,微微屈膝向女王行李,起身後自動切換垮臉模式,扭頭出門。

“快去,”程虞忍不住嗔笑,“這孩子。”

是個晴天,比昨天暖和不少。

程霽插著口袋,朝巷子裡深深望了一眼,而後往巷口走,出發尋找程女王點名要的烤鴨。

腦袋暈沉,他嘗試開口說些什麼:“呃、呃……阿額……”

不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像被針做的蛋糕堵住喉嚨,又糊又疼,簡直嘔啞嘲哳難為聽。

程霽放棄掙紮,伸出食指輕摸了兩下喉嚨,做無謂的安撫。

走出巷子,程霽憑著記憶朝右走,果然在不遠處發現了“大事烤鴨”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