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的黎漾趴伏在石桌上,沈琮坐在一旁聽著爆竹的聲響。煙花在天空中炸開將漆黑的夜染上絢爛的顏色。沈琮起初倒不覺得果酒醉人,隻是在黎漾平穩的呼吸下他似乎也有了一絲醉意。
十七是王府的暗衛,平日裡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呆在牆頭。他雙手捂著臉,要看不看的樣子讓沈琮覺得好笑。“黎煜應該在回府的路上了,你去請他來帶縣主回去。”因為今夜沈琮的內心久久得不到平複,他的語氣裡也沾染了幾分溫度。
黎漾的身上搭著他的鬥篷,領子處的狐狸毛因為黎漾的呼吸而擺動著。狸花貓落在石桌上,好奇的探頭去看黎漾,卻被沈琮抱進了懷裡,男人的聲音鮮少這樣溫和:“彆去打擾她。”這是隻能出現在他的妄想中的距離,如今已是上天憐惜他了。
黎煜得知消息後沉著臉走進了文瑞王府。這座宅子裡冷清得緊,一點也沒有年節的氣氛,他一路抿著唇沒有說話,十七也不敢隨意搭話隻是安靜的在前麵引路,可走了一段之後他才發現黎煜好像不需要自己指路就能找到正確的方向,就好像是經常來的樣子。
黎煜推開院門的聲響也隻是讓黎漾將臉更深的埋進了鬥篷裡。沈琮平靜地對上黎煜蓄著火的眸子,他懷中的貓兒卻因為察覺到危機先一步跳到地上逃離了開去。
“王爺應當還記得當年與我母親立下的約定吧。”黎煜臉色很不好,他與沈琮基本同歲,當年蔓蔓因為沈琮而命懸一線的時候,他還沒有離京,自那之後他對沈琮的態度就說不上有多好了。
“本王自然記得。本王答應夫人絕不主動接近縣主。”沈琮的目光從被黎漾攥在手裡的衣袖移到黎煜的臉上,“可本王當初也說了,若是縣主自己主動接近本王的話,本王是絕不會拒絕的。”
黎煜看著那睡得天昏地暗對一切毫不知情的妹妹,隻覺得頭疼。他走到黎漾身邊,梨子酒的味道並不難聞,但就是這讓人看不入眼的果酒都能讓黎漾醉的不省人事。
“希望王爺說話算話。”黎煜將黎漾打橫抱起,她看著並不孱弱,但是手臂上的重量卻讓黎煜皺了皺眉,太輕了甚至他懷疑黎漾有沒有自己平日裡練功用的長槍重。
“小公爺慢走。”在他仍然在國子監讀書的時候,同期們確實大多喊他一聲小公爺,這稱呼現在倒是很少聽見了。黎煜輕哼一聲,抱著妹妹他不能走正門,這一次他倒是也做了一次翻牆的小賊。
黎煜回府的時候,茶心閣裡隻有打著嗬欠的蒼術,她看見被郎君抱在懷裡的姑娘嚇了一跳,連忙上前,知道黎煜說:“隻是睡著了,等姑娘醒了記得給她煮碗醒酒湯。”
“奴婢記下了。”蒼術扶著黎漾躺在床上,絞了帕子替黎漾擦了臉,擦手的時候發現在她的指甲上掛著一根墨色的絲線,看著不像是姑娘身上的料子。蒼術沒有多想,將絲線丟在火盆裡繼續替姑娘擦著手。
黎煜還來不及回去換身衣服就去見了雙親。他才踏進裳菁閣就看見辛夷和白術兩個跪在母親的院子裡,瞧上去已經跪了有些時辰了。黎夫人見兒子回來,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還未開口就聽見黎煜說道:“蔓蔓飲多了酒,此刻已經睡下了。”黎夫人點了點頭,讓他回去休息吧。
她的眼神掃過跪在院子裡的兩人叫她們起來罷,“你們姑娘明天見了又要心疼了,都回去吧。本也錯不在你們。”
黎晁很是不解夫人為何會因為蔓蔓與沈琮吃酒而難得的發了火,他跟在夫人身後進了屋裡:“我記得蔓蔓和沈琮幼時經常在一起玩耍的。”他還記得那時他正與沈雍說著辭行的事情,六七歲梳著雙丫髻的小女娃拽著沈琮的手從外麵風風火火的跑進書房,仰著小臉說她以後要做沈琮的夫人,要皇伯伯記住,等她及笄後要賜婚的。
沈琮隻比黎漾年長了四歲餘,漲紅著一張臉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求助一般的看著陛下。沈雍聽完黎漾的話哈哈笑了起來,他彎腰將黎漾抱進懷裡問她可知道夫人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呀,我想和沈琮一直一直在一起,隻有做他的夫人才能和他一直在一起,所以蔓蔓要做小叔的夫人。”
“可是你也知道他是小叔。”沈雍隻覺得那是孩子間的玩笑,黎漾卻歪著頭:“他隻是沈珺的小叔,那我以後不叫他小叔了,是不是就可以了?”
可是黎晁卻從沈琮的眼睛裡看出了一點點認真,也許不是玩笑也說不定。
“……夫人?”黎晁從回憶裡回過味來,就看見自家夫人坐在圓凳上盯著桌麵發呆。
“夫君出征之後,又發生了些事情。”黎夫人緩緩開口,道出了黎漾小時候黎晁所不知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