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聞毓定當儘其所能。(1 / 2)

薑濃急急把茶壺收回去,一邊扯出腰上的手帕去給聞毓擦拭茶水,一邊道歉:“對不住,我,我沒反應過來。”

其實她心底有些無語,哪有人直接用手來攔壺嘴的啊?是想洗個手嗎?

聞毓接過帕子,然後規規矩矩地坐在了薑濃對麵,將手上的茶水都擦乾淨後,那張藕荷色的帕子已經被濡濕到皺巴巴。

他捏著帕子,不知道是該還給薑濃,還是另作處理。

故而一時之間麵上竟隱隱浮現出幾分無措來。

薑濃見狀,並未過多計較,隻擺手道:“丟了吧。”

聞毓卻沒有聽從,他用那雙修長漂亮的手將那張濕噠噠的帕子仔仔細細折成方正的形狀擱置在了桌案邊。

薑濃移開目光,又再次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這次她沒有急著喝,因為對麵聞毓盯著她的眼神過於明顯了。

“我……我隻是有些冷,所以才想喝點熱的。”她嗓子泛起疼意,本不想多說,但還是解釋了一句。

剛才的薑濃渾身發冷,從指尖冷到心口,仿佛烈火燎原後剩下的那一片荒蕪下起了雪。

漫天大雪覆在皸裂乾澀的臟器上,寒意直抵心口最深處。

聞毓沒有應聲,他垂下目光,眼底的關切之情被埋得嚴嚴實實。

時辰已晚,食肆上菜速度很快,兩人沉默寡言地拿著筷子用膳。

薑濃忍了又忍,還是盯著聞毓泛紅的手背問他:“你剛才,為什麼要直接用手來擋?”

聞毓咽下了口中的飯食後,才溫聲道:“情急之下,難免失態。”

其實何止剛才失態了,從他跟在薑濃身後出來時就已經失了態。

他不該跟著她的。

最好的處理方式是直接喚人去找她的婢女或貼身嬤嬤來,但當時的聞毓卻忽略了。

他隻是在那一瞬間,覺得薑濃好生脆弱。

脆弱到一陣風或是一場雨就能使她消散,雖然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也知曉薑濃的失神不是因為鶴靈淵受傷。

應該是說,不僅僅是因為鶴靈淵墜馬此事,更加深層次的原因聞毓則不想探究,也不敢去探究。

他謹守本分,不對好友妻子過多關注。

但奈何卻始終會不自覺做出些不妥的行為,這是念誦一萬遍清靜經都沒辦法阻止的。

聞毓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手指蜷縮著握緊了筷子,手腕上的檀木念珠磕在桌沿上發出清脆的相擊之聲。

薑濃沒有發覺他的異常,隻覺得聞毓此人是真的不愧為人人稱頌的芝蘭君子,恰到好處的關照和有分寸的相處都讓她心中動容。

“聞大人,我可否問你一個問題?”薑濃放下筷子直視著聞毓。

聞毓的目光從自己手背上收回,轉而與她對上,他輕微頷首,一臉肅然道:“可。”

“如果你知道一個人的結局是注定悲慘的,且你若是去挽救的話,會付出很多東西,你還願意去救他嗎?”

薑濃斟酌了好一番,才問出這樣一個似是而非的句子。

聞毓看向她的目光澄澈又溫潤,其中未曾參雜絲毫情緒,他輕聲道:“願意。”

薑濃:“為何?”

聞毓:“因為我做不到視若無睹。”

薑濃:“可這個結局是命定的,縱使你插手了,也可能得不到任何改變,還有可能會搭上你和你的親朋好友,這時候你還願意去救嗎?”

聞毓:“儘力而為。”

薑濃很是不解,就不能不插手嗎?

聞毓看懂了她臉上表情的含義,他淡淡道:“事分輕重緩急,人分親疏遠近,我乃一介俗人,不可免。”

他將手搭在膝蓋上,被茶水燙到的地方有火燒火燎的刺痛感傳來。

很輕微,卻難以忽視。

薑濃明白了,她點了點頭,補充道:“所以說你還是會因為那人身份而有所不同考慮,對嗎?”

聞毓點頭,但又搖頭,“若以我之死能救他人之命,那我會毫不猶豫去救,但若是會對身邊人造成傷害,那我就要三思而行。”

“但我還是會救,這是既定的。”聞毓補充道。

薑濃聽了他的話後,一下子就笑了。

少女剛才還愁容滿麵,細長的柳眉輕蹙,如今展顏一笑,臉上的冰霜全都融化,明媚燦爛之姿讓人不敢多看半眼。

其實她問了也是白問,因為根本不可能從聞毓口中得到一個符合她心意的答案。

聞毓此人,心性和薑濃完全不同,所思所想也隔著難以逾越的鴻溝,所以薑濃哪怕是將問題說得嚴重些,都不可能更改他的答案。

薑濃咬了咬下唇,又問他:“如果......如果還有一個方法能兩全其美,但是會傷害你所救之人,你會堅定不移地選擇這個辦法嗎?”

話音落下後,聞毓稍稍歪了下頭,仿佛在思考薑濃此話的合理性。

但沒有思索太久,他就答道:“這不叫兩全其美,隻能說是偏頗於你心底最想救的那一方。”

薑濃笑著點頭,但還是反駁道:“我問的是你願不願意選這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