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樺起初走的十分艱難,克製著回頭,如履薄冰,一直走到感覺很遠了才步伐輕快起來,看著腳下的一草一木,回想起了高中時光,比初中的學業壓力大,比初中的課外活動少,可是對陳樺而言還有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曆。
緣分總是十分妙不可言的,到了高一下學期,陳樺和田小玲又被分到了一個班,學文科,傅之述被分到了理科尖子班,田小玲每天沉迷於言情小說和電影,經常會和陳樺講其中的情節,講得妙趣橫生,眼睛裡閃爍著與人分享的喜悅,陳樺雖然對此並不感興趣,但卻也不會掃她的興,每每認真聆聽著,不時還來一句,“然後呢”“哈哈哈太好笑了。”田小玲得到反饋後變得更加激動,但天公不作美,不通人情的上課鈴總在田小玲講到故事高潮時響起,秉承著上課絕不說話打擾彆人的原則,田小玲的嘴戛然而止,陳樺仿佛看到一個膨脹的氣球泄了氣癟了肚子,哭笑不得,他很喜歡田小玲,田小玲好像每天都元氣滿滿,有使不完的力氣,用不儘的精力,她照常拿著第一手情報,告訴同學什麼時候隊委檢查衛生,幫自習課上偷偷吃東西的同學盯梢等等,她像秋冬透過窗戶照過來的第一束陽光,溫暖又熱情。
上了高中之後陳樺和傅之述的見麵次數明顯減少了,他們兩個班隔了兩層又是對樓,傳過來的“新聞”都像漂洋過海,不過還好有田小玲,她架起了“大陸”與“台灣”的橋梁。
日子在歲月靜好平平淡淡中度過,下課鈴響了,田小玲叼著根棒棒糖無精打采,連新聞都沒有了,真無聊啊,每天隻有寫不完的作業和上不完的課。陳樺也在想傅之述此時在做什麼呢,他們尖子班一定學習氛圍很濃重吧,會不會也抱怨作業多很累呢。
而此時的傅之述在和同學打乒乓球,你來我往,乘勝追擊,圍著一群看熱鬨的人,大多都是同樓層的,這個同學放鬆地叉著腰觀看表演,那個同學睜開睡的懵懂的眼睛,還有一些氣氛組歡呼鼓掌,不亦樂乎,尖子班下課時玩的也很起勁,班級裡幾乎沒有什麼人,有幾個補覺的,還有伶仃幾個學習的,彆具一格的是坐在角落裡的同學,名叫李途,邊看奮筆疾書邊吃校門口買的1元錢包子,戴著笨重的大黑框眼鏡,留著板寸,雖是重點高中,但並沒有強製要求男女生的發型,隻要不染得五顏六色像彩虹就可以了,衣服除了周一全年組開班會必須要穿校服以外,其他時間可以穿自己的衣服,隻要不會太誇張,都在無聲的默許中,學校還是比較尊重青春期同學的愛美之心的。可是好像並沒有看過李途換過幾件衣服,常穿的隻有學校發的幾套校服,其中兩套春秋裝,兩套夏裝,一套冬裝,夏天有見過他穿其他的衣服,一件起了球的上麵印刷著很簡單的英文字母的白短袖,外麵照常穿著他的老夥計——那件秋裝校服外套,無論夏天都多熱,都不曾見他脫過外衣,南方的冬天很是濕冷有的人穿上了棉服,他依舊穿校服,再冷些,就在外麵套上冬裝校服,過分挺直的脊背看起來有些僵硬,骨架很小,看起來弱不禁風,但衣服包裹著一層緊密結實的肌肉,手上有一層薄繭,那是常年乾農活留下的痕跡。在這個班級裡他是有些格格不入的,成績不上不下,人又不太愛說話,流行的人物和話題一點不懂,在彆人聊天時他常常緘默接不上話題,老師也不是很喜歡他,久而久之,其他人也不愛主動找他搭話,常常跨過他的座位和彆的同學聊天。一次班級填寫表格,同學們按照學號互相傳著填寫,傳回給傅之述的時候,李途的名字後麵卻空著,同學們好像都默認李途不存在,直接空著他去給其他人填了,傅之述轉頭看了眼李途,李途一如既往地做題,嘴唇緊緊抿著,他和李途沒什麼交集,唯一對他印象比較深的是他很?很拚命,對就是這個詞,隻有這個詞能概括他,晨跑在手上寫單詞或者詩文背誦,早自習和第一節往往是同學最困的時候,下課課桌上趴著齊刷刷的腦袋,隻剩下零丁幾人,其中之一李途如同在沙漠裡生長的柏樹,四季常青……傅之述打斷回憶,將表格親自送到了李途手裡,“李途,把這個填上。”李途接過後填寫,麵無異樣,很小聲地說了句,“謝謝。”“不客氣。”傅之述笑了下,之後再有需要填寫的表格,他就先給李途填寫,也會主動來找李途討論題目,“李途同學,我想和你討論一下這個題目”,李途看起來有些驚奇地指了指自己,“我……嗎?”傅之述還沒回答,就聽一道聲音突兀地傳來,“傅學霸,你都不會的題,那個結巴肯定不會啊,哈哈哈哈。”王萬硞叼著棒棒糖,坐到桌子上,拿起濕紙巾細細擦拭著剛買的最新款Aj,邊擦邊說道。傅之述笑了,“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誰能做到所有方麵都比彆人強?偏聽則暗,兼聽則明,我們在相互學習的過程,才能發現最優解。”王萬硞若無其事地繼續低頭擦鞋,傅之述從他擦鞋的動作瞟到他頭頂,繼續說,“李途同學的基礎非常紮實,老師講過的題目他基本就不會再錯,據我所知,你名次比他高,也做不到這一點吧。”王萬硞的動作頓了頓,抬眼看向傅之述,帶有幾絲不悅,傅之述絲毫不懼,回望他,嘴角依舊帶著微笑“還有哦,你在嘲笑彆人的同時,可能自己也是個笑話。”王萬硞氣得鼻孔都張大了,猛拍了下桌子,卻什麼都說不出,傅之述無論哪方麵都壓他一頭,就連最引以為傲的老師身邊的“紅人”的身份,他也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想想更加生氣,他犯病了吧,為了個廢物,這麼不給我麵子,我又沒得罪他,王萬硞腹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