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桑檸被程仲霽領著，花了一日的功夫就將樹葉包著的一小包花生紅棗給村裡人送出去了。

樹葉是用紅線包的，花生紅棗都是家裡種的。

送出去的時候，程仲霽跟每家每戶都說了一句：我跟我夫郎來送禮包。

這就算成親了。

謝桑檸不委屈。他知道程家才辦了白事，再辦喜事不成體統。送禮包是個劍走偏鋒的法子，但他瞧出了這家人對他的尊重。他是被這家人撿回去的，但程仲霽也沒有一聲不啃的收了他。送了禮包，也算是正正經經。

更讓謝桑檸沒想到的是，程仲霽把禮包送到村長家後，鄭重其事的麻煩村長為兩人寫了一副結親的證明帖子。他們二人按了指印，這個帖子被程仲霽妥帖的收了起來。

“江叔，多謝了。”程仲霽又從手上多拿出一包禮包來遞給江永泉。江永泉也不客氣，直接收了。

“仲霽，你也有福了。成家立業。如今也成家了！”江永泉也讀過幾年學堂，蓄著一撮小胡子，說話時愛撚胡子。

“還是托江叔照顧。”程仲霽不愛多寒暄，儘了禮數，帶謝桑檸走了。

回家又是吃飯的時間。如今不是農忙，農家人一天隻吃兩頓飯。其實說到底，還是窮。

有糧又有錢的人家，不管什麼時節都是一天三頓。還是一天三頓乾飯！程家吃不起，粥都舍不得煮，隻能煮稀飯。稀飯比粥更薄不是？好歹少費些米。給爹買藥花了很多錢，賣了很多地，家裡如今隻剩下三畝水田。他們實在是沒有糧。

今天連稀飯都沒有了。一人一個雜麵餅子。桌子上的菜照舊還是醃菜。

“娘。大哥。這兩天在家裡也歇夠了。霜降之後，更難打獵。我想明日就進山。”程仲霽幾口就解決了雜麵餅，“這次，我準備進深山。”

“深山？！”程伯康抬眼望望程仲霽。

“嗯。”程仲霽轉頭看了一眼謝桑檸，“我帶上檸子，會有照應。”

“······也好。就不怕沒有熱乎東西吃。”程伯康兩手捏了捏，繼續道，“深山林地的獵戶屋子，去年也沒有完工。唉······你哥我不頂用了。”

許林枝看著兄弟二人一人一句，知道自己也改變不了什麼決定。要掙錢生活，勞動是必須的。打獵有多危險，看看老大的腳腕子就知道。但是家裡有七張嘴，又隻會這一個掙錢的行當，哪有不去的道理？

“老二。你要多當心自己。”許林枝說。

阿奶看著老二，也擔心的點點頭。

“娘，我知道。”

“二哥，你放心，我在山下會照顧娘跟阿奶！”程季銘搶著說。

程仲霽拍拍小三子的肩。

“那我給老二他們去準備些乾糧。”李月拾掇了自己的碗筷就去了廚房。

“這次，你得先緊著把深山的屋子修繕好。以後獵東西才能長久的乾。”程伯康前年和老二就合計在深山的地頭做個落腳的地方。

一來可以長久的住在山裡，多獵一些東西再下山。不然一來一回，時間全在路上耽誤了！

二來可以住在山裡挖陷阱，也可以夜間獵些晝伏夜出的野物，那些東西才掙錢！兩人在山裡圈了個好地塊，壘了一大圈又厚又高的土石院牆。裡麵的竹屋子隻做了一個堂屋，辟了兩間屋子。老大就出事了。

“這次進山，準備多待些時日。我和檸子會照顧好自己。”程仲霽看著謝桑檸說著，看謝桑檸愣楞的點了點頭。

隔日一早，夫夫二人就趕早出了門。今天不僅要趕上山，還得在天黑之前把屋子收拾好，不然沒法住人。

走過石塊橋，到了山林邊的河岸，謝桑檸回身望望河對岸的灌木叢，覺得吃草根的日子好像都過去好多年，其實也才不到小半月而已。他顛顛後腰月嫂子裝的這幾日的乾糧，覺得從前的日子真是恍如隔世。

收回神思，轉身緊緊跟上程仲霽。

他走的吃力，身前的漢子快身長六尺了吧？他才多高呀？程仲霽的一步，得頂他兩步啦！

小跑著跟上去，謝桑檸小小的喘氣。

程仲霽忍不住看身後的人，發現他走的太快，便默不作聲收小了步子。

“喝點水。”程仲霽從背後的竹筐裡抽出一個竹筒，裡麵是清早剛燒涼的水。

“嗯。”謝桑檸輕輕的回道。接過竹筒，小口小口的喝。喝好了，就乖乖把竹水壺遞回去。

“還有十幾裡山路要走。要不要歇一會。”

謝桑檸乖乖搖頭。他想早點走到屋子，他還記得程仲霽告訴過他山裡有獸。

“嗯。那我們慢點走。”程仲霽收了竹水壺，有點納悶，他想和夫郎說說話，可是夫郎不愛理他。他本來寡言少語，卻也耐不住想了解自己的夫郎。這

一路，他覺著自己努力說了好幾句話，也算有點進步，以前娘還總罵他，十個人也逼不出他一個悶屁。如今為了自己的小小家，程仲霽得逼著自己努力說點話，一家兩個人都不說話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