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壓抑多年的重點班學生往往是最容易叛逆的。
翟秋奕想,他們大概也是那樣的。
她想起,原來以前大家的青春都那麼瘋狂——
高二文理分班,在談的小情侶拆的拆散的散,異班戀的異班戀。
而讀書最刻苦在老師眼裡的最乖的重點班學生,突然像發了狂一樣的,表白的表白,寫情書的寫情書,擁抱的擁抱。
他們大概是在貪歡最後的自由。即使最後的結果是一個比一個卷的讀書,斷情絕愛。
而翟秋奕做事很規矩,如果不能早戀是規則,那麼她絕對不會早戀。實際上她也確實沒早戀。
隻是她好像發現自己的後桌有些異常。
哦,這會的後桌不是趙思言,趙思言是後桌的同桌。翟秋奕一扭頭就能看見的位置。
後桌是個有錢公子,托家長拿了一大堆少女懷春的信紙,分給同學。
前後左右桌他更是親切地親手交上。
而那粉嫩的,印滿了愛心的信紙現在正在翟秋奕的數學試卷下壓著,沒錯,它已經變成了翟秋奕的草稿紙。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看看人家學霸的世界。”
後桌對著趙思言說,指著翟秋奕。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感覺我分來你們重點班真的是做攪屎棍的。”
趙思言蹙著眉,沉默了一會。
“你罵你自己彆拉上我們。”
後桌摸頭嘿嘿一笑,突然反應過來一拍自己的腦袋。
“忘記了你也是大學霸。你不會也像翟秋奕那樣拿我的信紙做草稿紙了吧?”
後桌說話的聲音翟秋奕很難不聽到,她真想轉身說對不起,可是她的草稿本剛剛好用完了,信紙她不是故意拿來做草稿紙的。
趙思言沒回他的話,而是挪了挪手臂。
後桌視力五點二,一眼就看見了趙思言寫滿了一整麵的我喜歡你。
後桌突然一陣發麻。
“不是,老趙,你語文也不差啊。寫個情書你怎麼能做到隻寫了我喜歡你四個字的?”
趙思言將信紙折了起來。他隻是在上物理課的時候發呆寫的。
“嘿嘿害羞了?”後桌勾肩搭背。
趙思言抖抖肩,引開話題。
“彆胡說。還有兩分鐘上課了班主任的數學課,將昨晚發的試卷,你寫完了沒。”
“哇靠!忘記了。快給我抄抄。”
誰知趙思言也說了句。
“昨晚作業太多,試卷我也沒做。”
“翟秋奕翟秋奕十萬火急江湖救急,數學試卷嘿嘿。”
後桌戳了戳翟秋奕。
在聽到趙思言說自己也沒做的時候她已經將試卷抽出來了,早就猜到後桌會問她。
翟秋奕很是麻溜地把試卷放到他桌上。
後桌邊抄邊念叨著。
“人家的字真好看。寫個解字都比我的好看一百倍。”
趙思言很同意,“人家是好看。”
字好看,人也好看。
趙思言握著信紙的手心更是拽緊了些。他沒有故意想寫的。隻是上課走神了,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寫了一整頁。
而信紙的最上麵端端正正的寫了翟秋奕的名字。
他把這個秘密永遠藏在了心底。
翟秋奕把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心下一愣。原來趙思言這樣的人也有喜歡的女孩子啊。
而那會的在學習上好勝心很強的她想的是最好他早戀變弱,她考試就能少一個競爭對手了。
回想起這多年前的事情,翟秋奕晃晃頭,自己果然是寡王一路碩博,一心隻讀聖賢書。
而這時這件事卻莫名成為她心中一個坎。
她承認自己心理多少有點問題,隻是當代年輕人哪有沒有問題的。
親情愛情友情,她覺得隻有友情的供給是足夠的,施歌和一些關係比較好的女性朋友讓她覺得起碼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善良的朋友。
而她所有對感情的不滿足都源於自己的家庭。母親生她的時候差點難產,導致後來生不了小孩了。
從小到大好像隻有她沒有過過生日。
小城市出生,意味著她要在充滿著性彆歧視的生活中長大。
從小到大她聽說過無數次“哎,翟家的女兒那麼聰明厲害,要是能生個兒子,肯定也很厲害”這樣的話。
又或者是“你爸媽隻有一個小孩,還是女孩。到時候養老可難說了。”
那些人覺得無所謂,他們擺出一副同情的神色,卻不斷笑話他們。
說得好像他們翟家有皇位要繼承一樣。
而懂事的中國小孩最擅於自我安慰,覺得父母起碼是愛我的。
但是在被留守放養十來年,翟秋奕很難再說服父母對她有多大的感情。他們甚至被勸說“收養”一個男孩。
你看,那裡的人大概是覺得Y基因濃於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