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渡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去了,他被帶到宿舍後,一推門就看見熟悉的身影。
白渝之就站在窗前,聽到聲響才轉過身:“程渡?”
他察覺到對方的異常:“你眼睛怎麼了?哭了?”
程渡沒什麼表情,他問其他人:“我的床位在哪裡?”
封淑潔給他指了一下:“在這個。”
這是上下鋪,程渡睡在下鋪。
他又問:“我上鋪是誰?”
但沒人回複他,隻有——
“是我。”白渝之笑起來,“怎麼了,你不高興?”
“一個房間就四個床位,不光是你,包括其他玩家也是兩兩一組分配的。”
白渝之往前走了兩步,他眼中滿是笑意:“你有什麼不滿嗎?”
程渡盯了他幾秒,還是沒有回複,而是轉身和其他人輕聲交代:“好好地照顧自己,有問題立刻聯係。”
五個人就這麼分散了。
房間內隻剩下白渝之和程渡,但NPC突然就不開口了,他站到窗前,安靜欣賞外麵的景色。
來來往往的人,竟是沒有現實事物的一分一毫。
“程渡。”白渝之斂去笑意,他是真的在問,“你在害怕嗎?”
程渡躺在床上休息,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許久他才睜開眼睛,悶聲道:“被嚇哭了。”
白渝之聞言隻是輕輕將視線落在他身上,緩慢將玩家的身影填滿自己整個目光中。
“我從未接觸到你這樣的NPC。”
從白渝之的視角看,程渡平躺在床上,他能感覺到玩家是在出神,或許也是在思考,他倚靠在窗邊,一時間無言回答這個問題。
“你真的很奇怪,在跳下的一瞬間,我感受到了恐懼,好像一個真實的人存活在我的麵前。”
白渝之對上程渡投過來的視線,對方在問:“我也不清楚我為什麼會哭?可能在我的人生經曆中從未有這樣的場景。”
“這裡的一切,都好真實。”
白渝之眨了下眼,他低下頭,輕笑了兩聲,發絲遮掩住他眼中的情緒,他抬頭瞬間,隻是很客觀在和程渡陳述一個事實。
“因為遊戲給我的設定是——”
白渝之走過去,夜色將光線壓得更沉,一切都好像在警告什麼。
他站到程渡床前,就這麼低下頭,將視線移到程渡身上,白渝之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眼中全然是真誠和無辜:“我有一顆鮮活的,跳動的心臟。”
“怦——怦——”
白渝之很小聲模擬出心臟跳動的聲音,他似乎很驚喜:“它正在熱烈地活著,我很喜歡。”
程渡就這樣和白渝之對視著,許久他才翻過身,低聲道:“我有些困。”
“再等等吧。”白渝之也挪開了視線,他走向一旁,“還有其他人沒有回來。”
程渡:“好。”
另外兩個人沒讓他們等多久,他們仍然穿著病號服,機械地動作著。
白渝之也爬上了上鋪,側過身看著忙碌的兩個人。
等一切都準備好,這個夜晚才剛剛開始。
“你們不睡病床嗎?”程渡終於問出口。
有人回答他:“病床需要給正常人睡覺,我們隻是白天去轉。”
“正常人……他們都走了嗎?”
“治療結束後,他們就可以出院了。”
程渡坐了起來,他斟酌著問:“你們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嗎?”
“知道的。”
有一個人先回答:“我因為之前參加了文含雯的活動,導致我思想出現了問題,所以被送進來治療了。”
另一個人也附和:“我也是因為文含雯,但是我是因為在網上讚同她的話,接受治療後,我才清醒很多。”
“那……”程渡微蹙眉,“今天你們說要回家,是什麼意思?”
房間內一時間沒有人出聲了,程渡的情緒也才在此刻被繃緊,他的心被懸在空中,遲遲無法落下。
終於,他得到了回答:“因為我們想家了,其實我們並不清楚痊愈的標準。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我們的家人了。”
“白天和夜晚,其實我有點分不清。”
“大概是治療藥物吃太多了,導致記憶有些模糊。”
“白天很多事情我們都沒有什麼印象,大概率就是轉轉然後吃飯,接受治療之類的。”
程渡“嗯”了聲,發覺這些病人白天和夜晚似乎狀態不大一樣。
“你們就沒有想過要逃出去嗎?”
“他們說,想出去的人都是從頂樓跳下去的,我怕死,也怕疼,還是算了吧。”
程渡感覺不大對勁,想要下床,卻被白渝之厲聲打斷:“你要去跳樓?”
他冷笑一聲:“幾條命給你這樣玩啊。”
程渡又止住動作,用通訊器快速給其他幾個人傳遞消息,五個人消息一彙總,發現並沒有什麼不同。
因為幾乎都是一樣的信息量。
那要怎麼逃出去,隻有他們自己去摸索了。
白渝之探頭往下看了一眼,不等程渡出聲就自己乖巧下床。
“走吧。”
NPC好像什麼都知道,連他們的想法都清楚。
程渡也沒有拒絕,他們不能脫離白渝之,也無法脫離白渝之。
夜晚的醫院看起來暗沉沉的,隻有很微弱的小燈勉強照亮路,晚上醫生不負責巡邏,因為有機器人守著。
“好多機器人。”岑霧輕聲道,她麵色凝重看過去,“我們很大概率被發現。”
五個人彙總後就小心翼翼往前摸路,隻有白渝之仗著身份,肆無忌憚地行走著。
連盛看了眼路線,分析道:“一共五個機器人,它們應該都具有攻擊能力。”
說完五個人就齊齊看向白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