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麵對薑寧時，他還是會有比平時更為強烈的情緒波動，他有些擔心：“下一個療程一定要一個月後才能進行嗎？最短多久？”

“起碼要休息一個月，否則對身體傷害太大了。”林醫生皺起眉，語氣有些重，“雖然你身體底子好，但一星期下來也瘦了差不多十斤，還是要愛惜自己的身體。”

林醫生照顧盛淩霄這麼多年，對他再了解不過。

霄雖然看著是個正常人，但骨子裡和淩一樣有股瘋勁兒，明明什麼都有，卻什麼都不在乎。

“知道了。”

回到家後，盛淩霄又失眠了，在電擊治療後，他的身體狀況大不如前，但夜裡依舊容易失眠。

吞下兩片安眠藥，他躺在床上，靜靜等待睡意來臨。

但腦子卻無比清醒，與薑寧共處的分分秒秒在他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慢慢回放。

薑寧坐在他麵前，掰著手指細數，以後可以一起聽音樂會、看展、周邊遊、泡溫泉、插花、按摩……

那般動聽的話，是他先前從未敢有的奢望，今晚薑寧卻將它攤開放在他麵前，眼裡帶著期待和關切，仿佛他們能有很多很多未來。

像是擺在夏娃麵前的毒蘋果，甜蜜的香氣讓他無法克製內心的渴望。

如果他是一個正常人就好了，即便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但隻要身體健康，他都更有資格、更有勇氣和薑寧在一起。

他沒有漏掉女孩問他們是不是戀人時，薑寧說的“還不是。”

在那一刻，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還……

是不是意味著薑寧也有些喜歡他？

隻要想到這個可能，盛淩霄就心口發燙。

其實已經有很多很多的細節，都可以證明薑寧也喜歡他，但他既願意相信，又不願相信。

理智告訴他，他們的關係此刻已經達到了一個最完美的臨界點，稍稍失控，就會碎裂。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不斷沉溺，如今的一切不過是基於隱瞞與欺騙搭建起的空中樓閣。

從不撒謊的他已經遭受謊言的反噬，開始恐懼謊言被戳破的那天。

他心煩意亂地從床上起身，突然想起什麼，從掛在衣帽架上的外套內袋裡找到了手帕。

他的手帕向來平整，今天被他隨意粗暴地塞進口袋裡，已經布滿褶皺。

修長的手指揉捏著，布料光滑細膩的紋理在他手掌內側反複摩擦，他的喉結滾了滾，卻不經意想起薑寧用它擦汗的畫麵。

握著手帕的手指猛地收緊。

他警告自己，必須止步於此。

*

薑寧之前請了一周的病假，積攢了不少工作，作為公司的頂梁柱，有些項目隻能由他來負責，一時間竟有些忙不過來。

但每天早晨和盛淩霄麵對麵坐著，簡簡單單地吃一頓早餐，薑寧便覺得新的一天很美好。

除此之外，薑寧每天都去看一眼狐小狸有沒有發他們的街拍，大概修圖和剪輯需要一點時間，周四視頻終於發出來了。

薑寧發現的時候正準備睡覺，視頻已經有了五十萬的播放量，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突然有些緊張。

拉著錢瑞鵬一起，薑寧點開了視頻。

這是薑寧第一次從旁觀視角去看自己和盛淩霄的相處，他這才發現，原來這麼多時候盛淩霄都在看他，目光柔和帶著一點笑意。

他也總算知道錢瑞鵬說的“戀愛的模樣”是怎樣了，薑寧一向知道自己是好看的，但站在盛淩霄身邊的自己居然那麼生動，緊張、無措、害羞、甜蜜、悸動……藏表情動作神態裡，他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

錢瑞鵬臉上的姨母笑就沒下去過：“真的好甜啊，你們甜死我到底有什麼好處？！”

“太配了，你們要是沒在一起，我第一個投票反對。”

後麵出來的成片挑選出了很多張。

他們一左一右並肩走在寬闊的馬路上，一個清冷高挑目視前方，一個俊美沉穩，微垂著頭看著對方的影子，明明沒有看對方，但似乎形成了一種他人無法介入的磁場。

下一張，同樣的場景，兩人對視著，眼裡帶著一點笑意，火花四射。

這兩張其實他們走了幾次，每次走薑寧都用餘光留意盛淩霄是否和他走在同一條水平線上，沒想到學長竟然在偷看他的影子。

要求對視時，他原本沒有笑，但每次隻要撞進盛淩霄的眼裡，他便忍不住笑意。

接著一張，薑寧的手勾著盛淩霄的脖子對著鏡頭笑，笑裡帶著一點羞澀，盛淩霄微微弓著腰，看著他目光中竟有寵溺的味道。

薑寧記得這是狐小狸要求他們互動，她來抓拍，薑寧一時間竟大腦空白，隻想起平時和錢瑞鵬勾肩搭背的樣子，於是不假思索地抬手勾住了盛淩霄的脖子。

盛淩霄順從地配合他微微弓下腰，他們第一次臉湊得那麼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側臉有些癢，於是他笑了出來，扭頭去看鏡頭以掩飾他的緊張。

沒想到效果這麼好，竟真像一對親密無間的情侶。

下一張是薑寧站在盛淩霄身前回頭看影子那張，薑寧站在盛淩霄身前，視覺距離近得像是被抱在懷裡，但薑寧知道這隻是因為學長的風衣微敞著，造成了視覺錯位。

但也足夠近了，薑寧一垂眼就能看見盛淩霄微抿的薄唇，似乎隻要他微微仰頭就能吻到，於是他扭頭看向了身後的影子。

看到照片才知道，盛淩霄的目光也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影子上，最終構成的畫麵出奇地和諧，微微疏離的肢體動作，和緊密交疊的影子構成了一種反差，似乎地上的影子才是他們內心真實的渴望。

想到這，薑寧的臉有些發燙。

最後是十指緊扣的那張照片，他們倚靠著欄杆，手肘抵在欄杆上，肢體是放鬆的，盛淩霄麵無表情地看著鏡頭，但薑寧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狐小狸當時要求他們換了好幾個姿勢，有牽手走在一起的，有麵對麵的，沒想到最後隻選了這一張。

薑寧覺得大概是因為他放不開，交握的手心裡都是汗。

“這就是你們的牽手照？”錢瑞鵬按下暫停，看了又看，關注點放在了他們交握的手上，“牽得有夠緊的，怪不得你神態這麼緊繃。”

薑寧：“……這你都看得出來？”

錢瑞鵬指著那雙手：“學長的手骨節泛白了都。”

薑寧愣了愣，不禁失笑，原來學長竟和他一樣緊張。

打開評論區也是一片誇讚，有誇他們帥的，誇他們很配的，祝他們99的，最多的還是誇好甜好甜。

薑寧忍不住勾著嘴角，看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戳狐小狸的私信要來了原圖。

在錢瑞鵬的慫恿下，他把視頻和原圖發給盛淩霄，盛淩霄很快發來一條語音：“我看過了，拍得很好，早點休息，晚安。”

深夜裡，低沉的嗓音繾綣，聽上去有些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