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有些擔心,紀萬寧還是相信他的決斷,她倚著車靠,又開始咬餅,現在看來不知什麼時候能吃下一頓,肚裡還是囤點貨吧。
透過窗戶與簾子的間隙,她瞧見門口站崗的士兵頻頻將視線放在他們這裡,又迅速地看了看四周,深覺有種詭異的氣氛。
“我就在外麵,你有什麼事叫我。”說著,容尹又矮身出去,坐在車輿上,裝作閉目養神,實則拉高了警戒線。
五更三點後,鼓聲擂響,劃破了這片靜謐。
城門開了。
容尹早在宵禁結束前就睜開了眼,他小聲叫醒小憩的紀萬寧,下車給馬喂了點草。
眼觀八方,依舊是隻有他們。
紀萬寧頂著一張困懵了的臉問道:“進去嗎?”
她還是有些迷糊,眼前也是模模糊糊的。
容尹見狀彈了她腦門一下。
“哎,怎麼了。”他彈得不輕不重,額上卻立馬顯現一道紅印,紀萬寧撇撇嘴捂住痕跡。
“清醒一點了嗎?”容尹淡淡道。
“嗯,好多了。”
“你下來,我們一道走進去。”然後提高了聲音,“身為男子,出門在外,怎一點苦頭也吃不得?我們是趕路,不是在逛園子。”
對,她現在是男子,不能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
“大哥說的是,一路走來,你也累了,不如讓小弟來牽馬。”
“罷了,你就在旁跟著我走走就好。”
容尹攜她走到一守衛麵前,遞了過所過去。
紀萬寧忽地想起,過所上寫的可是女娃娃啊。她不免朝容尹看去,可後者卻泰然自若。
一個士兵看了眼過所,然後遞還給他,另一個士兵上前掀開簾子看了眼車內,見沒什麼情況後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看來是早就改了,這人真的是,也不跟她講下,害得她一驚一乍的,差點沒繃住。
過了城門,紀萬寧有些緊張,不由握上了腰間彆著的短刀。
城內早市已開,賣包子賣餅的吆喝著做起了生意,隻是這時辰尚早,街上還沒有幾個人。
有些店鋪老板也已開了店門,將寫好的紅條子貼在門口的柱子上,然後拿苕帚掃起地來。
都蠻······正常的。
是不是他們想錯了。
容尹側首朝她看來,輕微地搖了搖頭,紀萬寧明白,這是讓她不要掉以輕心。
她忽地想起之前容尹對她說的話,“妖擅於迷惑心智,不能隻憑眼耳就下論斷”。
是啊,經曆了這麼多,她怎麼還會犯這種錯誤呢。
都是表象。
屏氣凝神,深吸一口清氣,將短刀握得更緊了。
有小販跟他們搭話,“二位爺,買點熱騰騰的包子吃不?”
“包子怎麼賣?”
“一文錢兩個。”
容尹付了錢,將包子扔給後麵的紀萬寧。
紀萬寧捧在手裡不知該不該吃,便搭話道:“今日這早市好像不太熱鬨啊。”
“可不是嘛,今天打城外進來的就你們二位了。”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二位若是想知道,去告示欄看看吧。”
二人對視一眼,估計跟妖有關,不然這小販也不會閉口不言。
過去一瞧,卻是一則征婚啟事。
“餘家有郎,弱冠又多一春秋,長習詩書,略通射禦,然則命途多舛,因輅車顛覆而致殘,念及父母之遺願,擇一佳人為偶,相伴此生。今告於四海:凡屬未婚女子,無需貌美,隻求良善儀靜。餘立帖為證,生當不棄,死當不離。”
看上去挺可憐一人,無人照料,估計媒婆們也不願做這檔生意,迫於無奈,這才貼告示征婚。
容尹盯著這經日曬雨淋泛黃的紙張看了許久,道:“這人不太對。”
“哪裡不對?”
“直覺。”
他回過頭去問小販,臉上掛著笑,“我瞧著這郎君的告示貼了許久,可有尋到良配?”
“良配?”小販啐了一聲,“他也配?”
“這是怎麼了?”
“這餘家是這有名的商戶,自餘大當家和主母因病去世後,這家產落到了獨子餘邵手上。”小販湊近,壓低了聲音道:“他可不是個有心肝的人,仗勢欺人,糟踐了一批又一批的女娃娃。現如今這城中啊,是沒什麼供他挑的人嘍,這不,貼了個破告示,騙那些個城外來的人。”
“你們二位,是遠道而來吧。”見他們點頭,又道:“那還好。這城外村裡的人都怕極了,不敢再來城中,生怕被這遭雷劈的崽子瞧見,闖到家中搶閨女。這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紀萬寧捏了捏容尹的衣袖,還好扮了男子啊。
“怎麼不報官?”她問道。
“報官?官老爺可不會跟餘家作對。”
看來真是個硬茬。
小販又低下頭,道:“二位若是沒什麼要緊事,還是速速離開此地罷。這餘邵,尋不到年輕女子,說不準要轉向貌美小郎君了。”
紀萬寧:“······”
不是吧,男女通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