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人救自己,如果現在躺在這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呢?
夏洋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被警察帶回去,該怎麼麵對父母那失望且布滿淚痕的臉。
所以他又逃了…
他慌張的逃出醫院,一個人往黑暗的深處逃竄,但過往的種種:照片紛飛中男人輕蔑的笑;同學詫異的神情;鄰居冷漠的旁觀;父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非的模樣;不停的閃現在腦內。
這些影像仿佛魑魅魍魎融在夜色中,不管夏洋逃到哪裡都如影隨形。
終於,他精疲力竭地躺倒在昏暗潮濕的巷口,周圍一切都靜悄悄的,隻有頭頂懸著一盞忽明忽暗的橙光色路燈。
在光影閃爍中,對麵的黑暗越發深沉,疲倦的夏洋目光也變得渙散,朦朧中黑暗裡好像有一頭巨獸破籠而出。
“逃啊?想逃到哪裡去?”一道熟悉又可怕的聲音讓夏洋不寒而栗,整個人身上的汗毛豎起。
黑暗中那個魔鬼般的身影緩緩走出來,他的臉色蒼白無光,薄唇上掛著輕蔑邪魅的笑,上吊的丹鳳眼裡此時冒著熊熊烈火,火舌仿佛就要冒出來把夏洋此時此刻就燃燒殆儘。
“唔…”夏洋掙紮著想要起身,身體卻像千斤重般怎麼也動不了,隻看見那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那慘白的臉貼到夏洋的麵前。
他渾身散發著陣陣冷氣,他像得到獵物般的捕獵者貪戀的嗅了嗅夏洋的脖頸,瞬間他身上的冷意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刃刺進夏洋脖頸脆弱的皮膚中。
夏洋止不住的顫栗,而一旁的惡魔卻抑製不住的越來越興奮,他的喉嚨裡發出低沉的笑“嗬嗬嗬…夏洋你想要逃到哪裡去?你不是和我說好,不管在哪裡你都會陪著我的嗎?實際上呢?你卻一次又一次的離我遠去!你這個騙子!”
“騙子!”
“騙子!”惡魔越來越激動,不停的咒罵著夏洋,眼底裡儘是瘋狂和占有。
突然身側的惡魔那殺氣騰騰的眼睛最終停留在夏洋的脖頸間,“不過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可以讓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倏地一雙冰冷的手猛地扼住夏洋的脖頸。
“救命!”巨大的壓力擠壓著夏洋的頸椎和喉嚨仿佛要把它擰碎。“唔…唔…”夏洋使勁地拍打著攥在脖頸上的手,卻都是徒勞。夏洋隻感覺頭快要爆炸,空氣越來越少,意識也越來越渙散…
直到夏洋掙紮著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水溝時,夏洋才恍惚地意識到剛剛的是噩夢。
儘管是夢,他還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好安然無恙。
他醒悟現在的頹唐隻不過是因為自己在逃避,因為男人的出現,自己隱藏的取向被拆穿了。
自己害怕周圍人的眼光更害怕父母失望,而最根本的恐懼是因為那個男人。
夏洋握緊了掐出血痕的雙手自言自語道“上天再給了你一次機會,夏洋,好好活著。”
~~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為了生活,夏洋迫不得已還是來到了西交街口。
這裡聚集了一些從偏遠地區來的,沒有文憑和沒有暫住證的勞工。大家都是拚力氣吃飯,每天都會有工頭開著車到這裡來找臨時工。
今天來的晚了,街口站著的人不多,剩下的人都百般無聊的等待著。夏洋靠在電線杆旁眺望著遠處,時不時有兩三輛車駛過,眾人的眼睛都放著光,希望是工頭的車,不過都急馳而過。
在大家不報期望的時候,一輛麵包車穩穩的停在眾人麵前。
一人叼著煙從車裡出來,一雙犀利的眼睛在人群裡掃了掃道“飯店招臨時洗碗工若乾,服務員一位。”
話音剛落,剛剛還興致缺缺的眾人們頓時精神抖擻。
“大哥,捎上我吧,端盤子我經常乾…”
“哎,還有我呢!”旁人都爭先恐後的往前鑽,希望男人能點名自己。
今天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平常來的工頭都是找些做苦力活的,工資卻又少的可憐。
像這樣找飯店臨時工的平時更是少之又少,今天明明錯過了黃金時間卻還有此等好事,他們一個個都激動的兩眼放光躍躍欲試。
“行行行,你、你還有你上車吧,一個一個來不要擠。”男人深吸了一口煙有些不耐煩,因為眼前的人都含胸駝背沒有精氣神。
其實他是給國際飯店找臨時工的,今天可是a市響當當的人物邑鋆的壽宴,壽席擺滿了整個國際酒店的宴會廳,誰知最近空降來的的經理在人手上出了差池,經理又不敢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壽星說明,怕丟了飯碗不說還得罪了他,思前想後最後這位經理隻能不情不願的自掏腰包臨時找人補上缺位。
而這不討好的差事又被吩咐到了這男人身上。
他看著可憐巴巴的預算工資隻能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找臨時工。但他心裡有數,這招的人決不能含糊。
雖說服務員就是端盤子,但服務員的相貌禮儀可不能出差錯不然這一下就穿幫了,更彆說像那種笨手笨腳的在壽宴上出了差錯,所有人都擔待不起。
想到這,男人又忍不住狠狠地吸了口煙,煙霧繚繞中他突然發現遠處還站著一個人,身形挺拔皮膚白皙相貌端正,和周圍的人相比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這不就是我要找的人嘛,男人心想。“哎,你,還差一個服務員你來。”男人越過身邊攢動的人頭向夏洋的方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