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在九點之前，用手腕粗的鐵鏈鎖住了祠堂大門，齊行湊近瞧了瞧，謔，上了六把鎖。

這裡的村民應該不會翻牆，所以在修祠堂的時候隻注重了這一扇厚重的朱紅色大門，院牆顯得十分低矮，寧善站得稍遠助跑了一下，很輕易就上牆了。

“寧善妹妹，你厲害啊，我還想讓敘哥先上去，然後把我們拉上去呢。”

才過了三天，寧善在齊行眼中周敘的漂亮不能自理的青梅竹馬的初始印象就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腦子靈活、身手敏捷的漂亮妹妹。

周敘確實拉了人上去，但是隻有齊行“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寧善才十八都比你身手好，回去之後你必須給我加訓。”

一直以來走智力通關流的齊行對鍛煉一直是苦不堪言，周敘以前覺得沒什麼，現在對比起來齊行真的太菜了。

按照白短袖奶奶所說，所有的貢品的屍骸都在祠堂裡麵鎮壓著，以防他們怨氣太深報複平水村。

白天看著森嚴的祠堂，在晚上完全變了一個樣子，白色綢布掛在房梁上無風而動，滿滿一屋子的棺材用鎖鏈綁起來掉在半空中，每一個棺材上都貼了一張黃符紙，上麵用朱紅色的顏料寫著名字和生辰八字。

齊行打了個哆嗦，感覺越往裡麵走越冷，“他們的怨氣真的很深啊。”

“作為祭品獻給邪神，怨氣能不重嗎？也不知道裡麵多少人是被逼死的。”

寧善不用走近就可以看清楚黃符上的字，“李如花，一九四二年六月十六日，晚上七點十六分生，一九五三年六月十二卒。李小然，一八四三年……”

“真是人渣！這些人沒有一個超過了二十五歲！”沈今今一直以來都是冷靜客觀的看待這個村子的人，現在眼睛也紅了。

“每一年都有死者，我看見最早已經有七十多年了，也不知道沒有更早時間的是因為那個時候才開始，還是太多了祠堂放不下了。”

“彆耽擱時間了，快找吧。”周敘打斷了他們的悲春傷秋，這些人確實很可憐，但是要是不趕緊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那他們也會變得這麼可憐的。

棺材太多了，幾人不得不分開尋找，寧善走到了西北角的位置，她一進來就注意到這裡了，有一個小小的鬼魂一直躲在這裡，但是沒有傷害他們。

“你還有神誌吧？”

“我們是來救你們的！你知道住在村子外麵的李婆婆嗎？她家門口有顆大榕樹，這個村子榕樹不多見的。”

“如果你不認識可以問問其他人，我知道，他們都在這裡，隻是不願意讓我們看見。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我們在祠堂裡，但是沒有受到任何攻擊，是你們在幫我們對嗎？”

“你們被鎮壓在這裡，不能離開祠堂，沒有辦法反抗那些害了你們還生活得很好的人，隻能保護進入這裡的無辜的人類。但是我們可以，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想讓這個害人的祭祀和那個邪神消失，讓平水村剩下的人可以活得像個正常人一樣，你們也可以安息。”

小孩把視線移到了寧善臉上，純黑色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片刻流出兩道血淚，但是他沒有回答寧善。

在寧善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她感受到有東西貼在了自己背上，冰冷，怨恨，卻沒有殺意。

一個，兩個……越來越多的東西貼在了寧善背後上，但是沒有東西傷害她。

寧善知道自己猜對了，這些鬼魂會願意幫助他們的，就算裡麵有的鬼魂惡意更大，但是更多的鬼魂想要的肯定是報仇和進入輪回。

“我們都聽見了，你們是來找屍骨的吧，我們可以幫你們找到你們想要的，之後也能在你們遇到危險的時候儘力幫助你們。可是，你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你？”

寧善轉過身去，還是看不見那些鬼怪，她沒有在意，微笑著伸出雙臂擁抱住空氣，“我要相信我，我可以幫助你們的。”

寧善其實是一個很瘋狂的人，她喜歡危險的東西，十八年來都生活在沒有任何波瀾的社會，她隻能一直壓抑。寧善隻是瘋，不是傻，要是在現實社會表露出一點不正常，她就有可能被扭送進精神病院。

現在進入了這個詭譎的世界，寧善好像回到了自己本該在的地方，可以說是如魚得水。

寧善感覺自己墮入了冰冷的黑暗中，無數陰冷的東西進入了她的身體，所有的鬼魂都在祠堂中現身，飛入寧善身體中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白色的鬼怪，像一尊守護神一樣以垂眸雙手交叉護胸的姿勢飄在寧善後上方。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吸引了祠堂裡其他三個人，黑暗中少女平靜的站在原地不知生死，頭顱低垂，黑長的頭發垂下遮住了她的麵容。

“寧善！”

“哈……”

少女發出一聲輕笑，緩緩抬起頭，露出了一張青白的麵孔。

纖長的睫毛抖動了一下，然後緩慢的張開了雙眼，露出了和鬼怪一樣的純黑的眼珠。

寧善抬起雙手，看了看已經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膚色，任誰看見她現在的樣子都不會覺得她還是一個活人。

但是她就是，寧善覺得自己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相反，她感覺現在比她前十八年都要舒服。

“寧善，你現在還是清醒的嗎？”沈今今看著眼前的少女艱難地問出了口，她本來想問的其實是你現在還是人嘛？

“清醒？我現在很清醒呀。”除了很冷，腦子裡多出了很多記憶，其他的確實一切都好。

齊行和沈今今還是有些猶豫，他們親眼看見那麼多鬼魂進入了寧善身體，人類的身體不可能可以承受那麼多陰氣，現在的寧善就算是人也不完全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