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莉婭送走設計師回來,莫莉還坐在會客廳沒有動。
“阿米莉婭。”她看起來垂頭喪氣,“和貴族交往需要付出尊嚴嗎?如果需要,那是不是有很多人討厭貴族?”
阿米莉婭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我無法得知彆人的想法,就我自己而言,我不討厭貴族,因為這二十多年我在莊園裡過得很好。”
阿米莉婭的話不能安慰她,“我害怕成為貴族以後被彆人討厭……尤裡安會明白嗎?”
她又自己回答:“他不會明白的,他也是貴族。”
“或許是您想的複雜了,我們付錢給哈珀,她為您提供服務,僅此而已。”
可莫莉感受到的,不僅僅是雇傭關係。
阿米莉婭轉移話題:“說起子爵,不知道他的治療進行的如何,需要向子爵致電嗎?子爵應該非常想念您,期盼聽到您的聲音。”
說想念並不貼切。
尤裡安在莫莉信息素持續的影響下,昏昏沉沉,思緒顛倒,沒有一刻可以忘記她。
他的皮肉,骨頭,甚至靈魂都在她的信息素裡粉碎成灰,他感受不到自己,隻能感受到她。
鎮定劑放鬆他的精神,肌肉鬆弛劑放鬆他的身體,隻有思緒自由,飄蕩在治療室裡,逐漸不明黑白,分辨不出時間。
他渴望得到救贖。
耳邊傳來開門聲,帶著防護麵罩的愛德華站在身邊說:“您的莊園來電,需要接聽嗎?”
他無法點頭,隻輕輕眨了眨眼。
電話聽筒放在他耳邊。
“尤裡安……”是莫莉低落的聲音。
“嗯……”聲音在喉頭滾動,不知道能不能被聽見,他又用力說,“我在。”
她卻仍然在呼喚他,“尤裡安……”
是極致的歡愉,也是極致的痛苦。
他閉上眼睛,感覺到有什麼濕潤痕跡從眼角落下,他的靈魂都要消散了。
“我今天去海邊看了日出,還撿了很多貝殼……選了婚紗樣式,設計師叫哈珀,她說最好不要告訴你,當作驚喜保留到婚禮當天……”
停了一會,她又說,“你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可以治好?”
“很快……”
“我也這樣想的,輕度,是吧?”莫莉的聲音輕快了一點,“好想快點見到你……”
一直安靜的儀器忽然發出警報,愛德華走過來,欲蓋彌彰地大聲說:“好了好了,通話時間結束了。”
他拿走聽筒,不敢看尤裡安的表情,替他對電話那邊說:“您好,我是子爵的主治醫師愛德華,今天探望時間到了,子爵會很快恢複,請您耐心等待。”
監測儀顯示屏上,波動暴漲無法平息,尤裡安胸腔快速起伏,緊緊咬住牙關,身軀顫抖。
愛德華掛斷電話,叫來護士,“將信息素濃度調低,情況不對。”
“不——”尤裡安額頭青筋暴起,“我可以——”
“您到極限了,尤裡安子爵,看看您的手。”
被束縛帶固定在病床上雙手握住欄杆,已經把鋼製欄杆掰彎了。
脫敏治療,從莫莉腺體提取的信息素稀釋過後充滿治療室,尤裡安需要在治療室裡日夜和莫莉的信息素相處,從低濃度到高濃度進行適應。就算發狂了也沒有關係,因為各種藥物會控製他的身體,奪走他的力量,直到反應麻木,腦電波維持平穩水平。
當然,這一切要在他沒有傷害自己的前提下進行。
能把鋼製欄杆掰彎,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小臂骨折,曾經發生過,愛德華不敢繼續。
愛德華寬慰他:“請您放心,隻是暫時調整,並不是治療倒退,治療並沒有失敗。”
治療室內信息素濃度下降,愛德華摘下防護麵罩和呼吸器,而尤裡安的腦電波仍舊沒有恢複,他搗鼓著儀器,嘀咕:“奇怪了……”
警報聲直到晚上才停,而房間內的信息素濃度已經是零,愛德華歸咎於儀器故障。
“休息一晚,明天儀器調試好後再繼續。”
尤裡安暫時被解除了束縛,他坐在輪椅上,多日的脫敏治療讓他看起來憔悴,“不用儀器也可以,我不想浪費時間。”
“那是不允許的。”愛德華拒絕,“治療中您的安全是第一位。”
第二天的治療開始,尤裡安要求從昨天中斷的濃度繼續,“不用鋪墊過度,我能承受。”
“這個……”
“我有數。”
愛德華掌握著釋放信息素的按鈕,還在猶豫。
“我已經被綁起來了,藥物也起效了,沒有關係的。”尤裡安說,“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