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煜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覺得好多了,惡夢的畫麵從腦海中短暫消失,可是他仍舊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開開門聲。
以為進賊的他嚇了一跳,忍不住拽緊了床單。
緊接著臥室的門被打開。
眼前的男人一身睡衣,淩亂的頭發,慌張得連拖鞋都未穿。
一如當年的那個雪夜,他抱住了自己。
少年早已長大,他的臂膀變得更加寬大有力,不變的是他仍舊溫柔的聲音:
“做噩夢了是嗎?彆害怕……”
那一刻,洛煜卸下所有的偽裝,放聲大哭。
他哽咽地開口:“嗯,夢到小時候了。”
“我明明憋住沒有哭出來,你怎麼知道的?”
洛清嶼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用指尖為他抹去臉上的淚:“我看了眼時間,你從來不在淩晨三點看恐怖片的。”
“還有就是……你一害怕就會跑我房間來找我,今天卻打電話,我覺得不對勁就來了。”
洛清嶼太熟悉洛煜了,熟悉到他的任何掩飾都顯得蒼白無力。
“哥……你為什麼這麼了解我?”洛煜擤了擤鼻涕,帶著鼻音。
“因為我是你哥呀……除了爸媽當然我最了解你了……”
這個回答洛煜好像有些不滿意,但他也沒有再多問。
“為什麼不來找我,你有指紋的。”洛清嶼把床頭枕頭立起來,讓他靠著。
洛煜不出聲,不安地扣著手指。
洛清嶼突然想起前段時間洛煜覺得他長大了還當著自己麵哭丟人,可能也是覺得這麼大還做噩夢丟人吧。
“做噩夢找哥哥不丟人,我會一直都在的。”
你不會一直都在的。
“那你結婚了呢,我怎麼辦?”
洛清嶼一愣,但他卻沒有思考起這個問題,而是腦中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洛煜有一天結婚了,好像自己確實也不能像現在一樣時時出現。
他當初買兩戶房,為的就是如果有一天洛煜結婚了,自己還能在他身邊。
這樣離他近,又不會打擾他的生活。
現在想想當時確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見洛清嶼失神,洛煜知道這個問題他也無法解答。
“我好多了,你回去睡覺吧。”洛煜推著洛清嶼胳膊,把他推回神來。
他無聲走到客廳,而後又搬來一張板凳坐到洛煜床頭:“我等你睡著再回去。”
洛清嶼把洛煜的枕頭放平,讓他躺下蓋好被子,“睡吧。”
洛煜躺下後背對著洛清嶼側躺。
寂靜的房內再無一點聲響。
洛清嶼盯著洛煜的背影,突然想起先前沒有回複的問題,現在再回複也有些突兀便不再開口。
洛清嶼注視良久,眼皮有些發酸的他緩緩靠在床沿上趴下,他看了眼洛煜後閉上了眼。
也不知道洛煜是否睡著是否能聽見。
男人輕言細語,意味纏綿:
“我會永遠是你的哥哥,所以……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即使是今後不便,我也一直會在。
被窩裡絲毫困意都沒有的洛煜眼角掛著淚珠。
他心裡默罵著洛清嶼:
騙子。
你才不會一直陪著我的。
……
許是受洛煜的影響,洛清嶼很多年沒有夢到小時候的事,今天卻夢到了。
洛清嶼的童年過於無趣,從記事起便生活在孤兒院裡,沒有名字沒有生日,隻有編號——
十四
院長放養孩子,不教他們識字,隻請了一個老師教他們學唱《蟲兒飛》。
這是十四唯一會唱的兒歌。
學這首歌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這首歌童聲合唱很感人,方便他觸動愛心人士讓他們捐錢給孤兒院。
十四羨慕彆人可以讀書,就偷偷跑出去蹭課,有一次被院長發現後被打得可慘了,但是十四還是沒有放棄。
十四小時候偷偷查過院長的檔案才知道院長口中他的生日其實是他被撿來的日子。
14歲那年寒冬,那天他生日。
他偷跑出孤兒院,望著白茫茫的雪地,他突然有一股衝動。
直到緩緩開來的麵包車的聲音變大,他才緩過神來躲進了鬆樹後。
他看見一個小孩被兩個大人拖了出來。
微卷的頭發有些亂糟糟的,小孩的身上臟兮兮的,十四似乎看見他無意識地睜眼,一雙湛藍的雙眸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十四隻見過一次藍眼睛,就是小時候有回演出時見過的一個愛心人士抱過,那個小孩子兩三歲,一雙眼睛很漂亮,像藍寶石一樣,他很喜歡。
隻是剛剛太快,十四還沒有好好觀察他的眼睛,不知道和那雙眼睛比起來誰要跟好看。
他有點想要看清楚。
二人將小孩拖進廢棄的洋樓。
那一刻,他又有了一個衝動的想法。
而後他徑直走進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