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道路兩旁樹木參天,驕陽高掛,炎熱的空氣焦灼。
中午剛下課的時間,所有人都恨不得買了飯馬上衝回寢室開空調。
但到北門邊,他們卻舍不得走了。
作為一生愛看熱鬨的中國人,必看的熱鬨裡一定有表白這一項。
此刻就有人在表白。
站在中心捧著花的男生穿著與他有些稚嫩的臉不符的沉悶黑色西裝,看著還不太合身,在起哄聲下半跪在地上大聲念著情書。
這樣的表白方式絕對稱得上老土,但念情書的顯眼包看起來胸有成竹,鎮定自若。
反而是對麵被表白的漂亮男生麵紅耳赤,感覺下一秒頭頂就要冒煙了。
周圍有偷偷拍視頻的,有偷偷錄音的,還有手指噔噔噔飛快打字的,恨不得給每個沒來的人送一口新鮮的瓜。
男人和男人表白不新鮮,作為全國最大的綜合性大學,學校裡這種事不少。
但今天被表白的這個男生.....實在長得太好了,不少人認識他。
雕塑係周錦書。
穿著簡單寬鬆的背帶褲,褲腳上沾著新鮮的塘泥,前麵後麵都有不少油彩,五顏六色,一看就是剛從泥塑教室出來。
他本來長得白,此刻紅霞覆蓋白皙,連耳垂都透著熱意,剩下一雙濕漉漉的鹿眼緊張地瞪著。
感覺有點害羞。
周圍的女生不停地拍他,眼神亮晶晶的恨不得自己上,男生猿叫起哄:“彆害羞啊!答應他!答應他!”
“在一起!在一起!親一個!”
起哄現場從答應他到親一個,隻需要一分鐘。
周錦書現在有點想死。
他是個社恐,還容易臉紅,最怕人多的場合。
看著對麵烏泱泱的一大群人,他很希望現在有人把他架走。
捧花的男生一直沒等到答案,情書念完,起身問他:“錦書!我愛你!你願意做我男朋友嗎?”
周錦書緊張得說不出話,連連搖頭。
男生舉起手誌得意滿地轉了一圈,又將西裝外套脫下展示他鼓鼓囊囊的口袋:
“等我表白成功,在場的各位都有喜糖吃!一人一把管夠!”
他一把抓住周錦書的肩膀,深情款款:“不要害羞!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你同不同意?”
周圍的男生起哄得更大聲了。
周錦書覺得周圍的空氣稀薄得可怕,讓他呼吸不暢,像條馬上要窒息而死的魚。
他把頭都要搖掉。
“不......”
“不要害怕!愛就要大聲說出來!”男生的肱二頭肌發達,熱氣騰騰地在周錦書眼前亂晃。
有女生看出不對勁,有些猶豫地說:“朱茅,要不....你先放開他?他好像不太願意。”
“先放開他吧,他看起來有點不對。”
朱茅不放手,他著急地說:“他真的喜歡我!他就是太害羞了!他每次看見我都臉紅!”
周錦書看著近在咫尺的人,一股熟悉的惡心感襲來,直逼喉頭。
他一巴掌推開朱茅,衝到花叢旁邊乾嘔。
.....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這場表白到底是個什麼發展。
鄧斯提著剛買的兩份盒飯擠進來,一邊興奮地問旁邊的哥們:“哥們兒,怎麼了怎麼了?這裡怎麼回事?有人表白?”
隔老遠他就聽見有人起哄了。
被問的哥們一臉複雜:“雖然是,但是....”
下一秒鄧斯看見被圍在中間乾嘔的周錦書,大叫一聲:“我靠!阿錦!”
他衝過去扶住周錦書:“你沒事吧?”
鄧斯瞪著對麵拿花的朱茅:“你TM對他怎麼了?”
朱茅粗聲粗氣說:“我不知道,我真沒怎麼,我沒碰他....”
周錦書有些虛弱地衝鄧斯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鄧斯衝著朱茅發火:“你怎麼回事?你鬨清楚了嗎你就表白?還在這種大庭廣眾下,你替彆人考慮了嗎?”
他看見朱茅駭人的肌肉,諷刺:“你是體院的吧?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還真沒說錯,還不讓開!”
朱茅臉漲紅了:“不是....我是商學院的,他這是怎麼了?”
體院圍觀的:......
感覺有被冒犯到。
鄧斯翻白眼:“他喜歡女生,你不知道嗎?”
他看見周錦書臉色通紅,嘴唇卻發白的樣子,心裡也有點難受,扶著他慢慢出去,一邊揮散眾人:“散了散了,彆圍著,他不舒服。拍了照片的自己看看就行,彆往外發。”
周錦書就愛臉紅,導致不少人自作多情。
一學期不知道鬨出多少告白這種事了。
他處理起來已經輕車熟路。
旁邊人讓出一條路。
朱茅看著他們的背影,抓耳撓腮:“他到底怎麼了?是不是中暑了?”
周錦書喜歡女生這句自動被他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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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錦書走兩步覺得好一些了,鬆開鄧斯的手:“不用扶著我了,我沒事。”
鄧斯說:“你最好真的沒事,你剛剛那嘴白的,我差點給你叫救護車。”
周錦書紅著臉勉強笑笑:“哪有這麼誇張。幸好還沒吃飯,不然真的要當眾嘔吐了。”
鄧斯和他一起走出北門,看他還是一副興致不高的樣子,上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不開心了?”
兩人大一剛入學就開始玩了,他還是了解他的。
彆看他說沒事,等回了家還得圍著被子emo。
想象著周錦書縮在被子裡,頭頂一片烏雲籠罩愁眉苦臉的樣子,鄧斯自己先樂半天。
周錦書懨懨的:“彆笑了。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