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空被陰雲籠罩,星子無痕,月也依舊被罩住。
沈甦換好衣服,走出房門,剛一出門,就看見門邊倚著的一個黑影,戴著帽子,低著頭,手揣在兜裡,人倚在門邊的陰影裡,不仔細看,真看不出來這兒站了個人。
沈甦腳步一頓,五指聚攏,手中火光明滅,聽到聲響,那人才悠悠抬起頭來,一雙桃花眼直直的盯著他,沈甦手緩緩鬆開。剛起的一點火隨著他的動作息滅。
“怎麼不進來?”
“去哪裡?”許顏摘了帽子,雙手交疊抱胸擋在沈甦麵前。
“不去哪。”
許顏嗤笑一聲,眼光在他身上掃過:“不去哪你穿著好好的衣服?”
沈甦沉默不語。
許顏又開口問:“你為什麼要去找陳醒?”
沈甦:“有我熟悉的氣息?”
許顏:“?”
沈甦:“在那房間裡。”
許顏嗤笑一聲:“怪不得。”頓了頓,而後他又道:“一起去。”
沈甦微微瞥了一樣混身像長了刺一樣,笑都笑的他心煩的許顏一眼,悶聲說:“不用。”
如果沈甦但凡會玩電子產品的話,不用很精通,會刷和抖動就行,他就會知道,那叫笑的陰陽怪氣。
許顏:“我和陳醒是好友,她出事,我也該去看看。我現在跟著你一起去,不然,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可沈甦堅持的不讓他走,本來是許顏攔著他,這下換成了他拉著許顏。
許顏看了一眼拉著他胳膊的手,順手扒拉一下,握在了手裡把玩修長的指頭。“攔著我乾嗎?怕我出事?”
沈甦手抽了幾下,沒有抽出來,沒有再理他,徑直離開,許顏也沉默的跟在他身後。
沈甦手裡握著個幸存的雞蛋,雞蛋被陣法畫上了一道道朱紅的紋路,紋路沿著雞蛋,沿出前麵一條路。
兩人跟著它,目標明確,一路出了酒店,往遠處後山邊的村落走去。
許顏跟著沈甦一路走著,走了約摸快有三個小時,才到了村落口,沈甦才慢下速度,村口有一座高大的石碑,石碑上滿是青苔,沒有覆蓋青苔的石壁上裸露的也是歲月的年紀,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沈甦停留在石碑上,靜靜的注視著石碑,目光一瞬不順的看著,仿佛要從石碑裡頭看出些什麼東西來。
“還走嗎?”許顏實在看不下去了,出聲打斷,這寂靜的夜裡,秋風四起,兩個人站在這荒涼的地方,也滲的慌。
“走吧。”最終沈甦輕歎了聲。無邊夜色攀在他的周身,他那好似用濃墨描出的眼睫輕顫了一下,許顏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一個夢裡。
他突然回頭輕咳了一下,而後抬步朝村中走去,這時雖已經淩晨兩點,但對於城市來說,連夜生活都沒有開始,但對於質樸的村落來說,已經是萬籟俱靜的時刻,村子從村口一路往裡,一眼望去,隻有零星幾戶人家的燈還亮著,整座村中陷入沉寂。
沈甦還在默視著石碑,以至於許顏往裡走的時候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時,村裡已經響起了幾聲犬吠。
村中的狗可能察覺到了外人的來到,這時紛紛睜開了眼,叫了起來,一時之間,狗吠不止,燈火也慢慢亮起,不到一會兒,村裡家家戶戶燈火通明了起來。
不一會兒,一大群人便提著手燈,帶著鐵鍬,鐮刀,趕了過來,將兩人圈了個圈,緊緊圍住。嘴裡還嘰嘰喳喳的說著土話,語氣十分凶惡,仿佛他們十惡不赦一樣。
許顏察覺到自己莽撞了,真是美色誤人。
沒事,他們要真做什麼,他就帶著沈甦跑,像洪荒時一樣的奔流。
這時候圍著圈的人分成兩行分開一條容一人過的小道,有個人杵著拐杖,邊咳邊慢慢走進圈。
看見這人,所有人都低著頭,高聲喊了一句什麼話,許顏沒有聽懂。
這才前一天剛見,這人就仿佛老了個十歲一樣,像換了個人一般,可許顏記性很好,確定並沒有,現在這人麵容少說也有八十九十了,頭發雪白,沒剩幾根,脊背彎的像把鐮刀,眼睛被垂下來的麵皮擋住,麵前兩道深深的溝壑也遮擋不住臉上從左眉上頭斜向下一直到右嘴邊的疤痕,整個人站在那裡透出著一股腐朽的氣息。垂垂老矣。
“兩位年輕人。”這人開口講的不是那些讓許顏聽的腦袋發木的土話,而且一口純正,標準的普通話。
他言語間也與之前判若兩人,言辭很是客氣文縐縐的,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味道他慢聲道:“遠道而來,沒甚貴事的話,請早些離開吧。”
“族長。”這時許顏開口了,自來熟的笑著上去跟族長握手,笑著說:“不是說來讓我玩嗎?”
那族長此時麵色稍緩,但也隻是稍緩,也不努力仰著頭了,手背在身後,慢悠悠的開口:“怎麼這個時候?太晚了,不見客。回去吧。”
“我們也是臨時決定出來玩一玩的,您看這都這麼晚了,收留一下吧,這路太遠了。”
族長擺了擺手,轉身往回走,衝人群擺了擺手,人群開始四散散開:“不行。這個時候……不行。天還晴著,可以回去,你還是回去的好。”
天空卻在這時轟隆一聲,一場傾盆大雨頃刻而下,地上的人半點準備都沒有。
族長:“………”
許顏:“………”意外之喜。
沈甦:“……”真費法力。
.........
還是這場雨下的好。
兩人被族長安排進了他家裡,許顏忙前忙後的將堆滿東西的茅草屋打掃乾淨。
“這以前是我兒子兒媳住的地方,沒來得及換瓦片,你們將就這些住。” 族長坐在門檻上,抽著老式長煙,邊抽邊道。
“那你兒子兒媳呢?”許顏邊鋪床邊問。
被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的大紅花被,還算新,就是透著股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