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黑暗,周圍是一片接著一片的黑暗。
禪院直哉感覺自己要堅持不住了,明明整個身子都燙得燒人卻還是覺得寒冷,他的頭又漲又酸裡麵像是灌滿了鉛水那般痛苦,嗓子更是被一個大腫塊兒給堵住,隻能發出嘶啞的不成句的聲音,體內的玫瑰蜜糖信息素正在血液裡橫衝直撞,似乎是拚了命得想要把他撕開,自從打完了那支抑製劑,不出一個小時,他就開始燒了起來,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與普通的感冒帶來的痛苦大不相同。
這大抵是因為信息素紊亂而引起的,同時又伴隨著強烈的發情期,細碎地折磨著他的身體與精神。
他隻能將自己那原本高大的身軀縮成一團,裹著棉被努力汲取著溫暖,屋內是有個取暖的電爐的,可他這個大少爺又怎麼會用呢,隻能在快要暈倒之前勉強關上了窗門,甚至都沒在榻榻米上鋪上褥子,就整個人暈睡了過去。
十六夜愛子一拉開禪院直哉宅子裡的房門就看到了那樣一副畫麵。
原本彆致的房間內已經被破壞的不成了樣子,小到是茶壺花瓶,大到是屏風書架,要麼是被打碎摔碎,要麼是被掀翻在地,整個室內一片狼藉,沒有一點下腳的位置,就連那掛在正中央的金絲楠木製的家徽,都被人砍成了兩半,展現著所做之人最極致的憤怒。
窗外濕冷昏暗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屋內,在地板上折射出斑駁陸離的影子,視線順著那斑影往裡看,就發現了一團用被子裹著的小包,滿屋子濃稠的玫瑰蜜糖正在不停地衝擊十六夜愛子的神經,將她整個人包裹在獨屬於Omega的味道之中,無時無刻不在訴說著此時躺在地上的人的敏感與脆弱。
十六夜愛子已經換下了那件繁重的紅色色留袖,換上了件輕薄的黑色絲綢吊帶裙,她赤著腳,修長的腿邁過地上散落著的家具,一邊吸著一支老式煙槍,一邊走到禪院直哉旁邊。
她紅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打量著這個男人。
那染上的金發被冷汗浸濕胡亂得貼在光滑的額頭上,他那細密的長睫毛上濕潤糾纏,不知掛著的是汗水還是淚水,麵頰是不正常的潮紅,沒有血色的嘴巴微張著,在不斷急促地喘息的同時又發出似有似無的□□。
禪院直哉發情了,還是不正常的發情,周圍空氣中的信息素是過於的紊亂,裹在被子裡的人也是同時被痛苦與潮熱纏繞著的,女人輕輕一瞟就看到了那支被摔在地上的抑製劑,她吸著煙嘴也想了個明白。
或許是因為禪院直哉自身是一個改造的Omega,或許是因為他本就對抑製劑有著過敏性反應,總之他體內迸發著的信息素與抑製劑產生了強烈的不良抵抗,讓他陷入了發情與發熱交織著的痛苦。
十六夜愛子慶幸起自己今天來這裡之前先打了兩支抑製劑,不然她的那些個小遊戲就要提前畫上句號了。
女人蹲了下來,冰涼的手掌貼在禪院直哉滾燙的額頭上。
“你發燒了。”她的聲音還是那麼得冷淡,稍微散發出了一點梅子清酒味,與那玫瑰蜜糖交織著。
在那半睡半醒之間,禪院直哉恍惚感覺到一個舒服且細膩的東西正在慢慢貼向他的額頭,冰涼但又不刺骨的接觸似乎讓他頭部的痛苦減輕了一些,那是一道溫暖的白光,讓他在無儘的黑暗與絕望之中找到了一點方向,幾乎是本能的反應,他的腦袋就順著那道白光貼了上去,將自己的身體努力地靠近那能讓自己不再痛苦的熱源。
這副模樣落在十六夜愛子眼裡,就像是一隻尋求主人陪伴的金毛小狗,濕漉漉的樣子真是可愛。
不過雖然她很享受禪院直哉此時脆弱的模樣,但他敏感的身體可能已經撐不了不多了,被人工改造過的他現在體內的信息素本就不太穩定,更彆說一年多來都沒有Alpha信息素的安慰,若真是放任他這麼燒下去,怕清醒的時候就真把腦子燒壞了。
還真是麻煩啊。
她的手向下撫摸著禪院直哉的臉,然後輕輕將他拍醒:“連意識都不清醒了嗎?”她釋放的梅子清酒味更濃了一些,試圖讓他不再暈睡下去。
禪院直哉恍惚之間聽到了有人在叫他,那聲音熟悉又陌生,空氣中的梅子清酒味像是一個無形的擁抱籠罩著他,痛苦與燥熱似乎有些減輕,他掙紮著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那道白光緩緩變成了十六夜愛子的模樣。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將自己的頭從女人的手心中縮了回去。
意識到自己剛剛在無意識之間做了什麼蠢事後,他那原本就潮紅的臉因為恥辱漲得更紅,也不顧身體上的疼痛,趕忙向後挪動與十六夜愛子保持距離。
“你想乾什麼?滾蛋女人。”他那像是毒蛇一樣的眼睛狠狠地瞪著十六夜愛子,裹在被子下的手也小心翼翼摸上他藏在枕頭下麵的短刀,“不許靠近我,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
如果在忽略他尾音顫抖的情況下,他的命令或許聽上去會是不容置疑的,可惜現實是比起是豺狼虎豹,他這副嘴臉更像是一個在保護自己的刺蝟,那麼一團看上去沒有一點威懾的能力。
十六夜愛子看著就覺得好玩,她右手撐著臉,輕挑眉毛靜靜地觀察著禪院直哉,那種眼神,是平淡中帶著些許諷刺,是冷靜中帶著些許憐惜,明明那女人什麼話都還沒有說出口,那個樣子就讓禪院直哉的血液都氣得凝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