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曆了一道道渾濁而可怖的鬼門關後,蘇順被審判為重罪,毫不意外的進入了十八層地獄。
蘇順走在前往地獄的路上,看著眼前一個一個張牙舞爪的惡鬼承受不住地獄刑罰而慘叫、求饒,他慌了,倒不為自己接下來要麵臨的地獄生活而恐懼。
他的哥哥——蘇勝,在世時犯下的罪孽可比自己重的多,他可如何承受的住?
蘇順轉動了下他那經常被哥哥誇獎聰明的腦袋,對引領自己的地獄使者張了張口,“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回去,我想拉我哥哥回到正軌。”
好在,他過世後哥哥為他燒了不少天地銀行的錢幣,他掏出所有的積蓄賄賂了使者,掉過頭一路溜了回去。
逃竄的路上,蘇順身邊的場景逐漸加快,最終轉變為人生跑馬燈,像一張張大屏幕,無限播放著他這罪惡的一生。
現在再好好回想,他所做的荒唐事就好像被人下了迷魂藥,不由自主的便去做了,這次好不容易得到的重生的機會,他不會再一味的聽從哥哥了,他不僅要重新活過,還要引領哥哥,不讓他一錯再錯。
可話說回來,如果時間線回到他死前的那一刻,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做出同樣的選擇,他蘇順,願意順從他哥,用自己的性命去換他哥的前程。
*
“漠然!林漠然!”
隨著女聲一陣一陣的呼喚,蘇順睜開了眼睛,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心心念念的蘇勝,而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臉孔。
蘇順撐起身子,環顧了下四周,是一間不大不小的房間,簡樸而溫馨,和自己生前居住的豪華臥室截然不同。
“這是哪裡?”他不由開口質疑。
“這是你的臥室啊!”中年女人詫異,以為他燒壞了腦子,探手摸了摸蘇順的額頭,“燒退了啊!說什麼胡話呢!”
蘇順沒理她,看向床頭櫃上的相框,他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照片上的男孩長著和自己七分相似的臉孔,但他衣著白色襯衫和藍色牛仔褲,與自己喜愛的西服領帶簡直是兩個風格。
“起來了就快點收拾!等下你不是還要和大導演吃飯嗎?”女人走出房間,臨時還在門口督促著,“西服給你放在凳子上了,穿戴好快點下樓,這次要見的大導演可是關乎到你要演的重要角色!你爸陪著你去,他就在樓下等著你呢!”
爸爸?他何時有的爸爸?
在蘇順的記憶裡,他是個孤兒,從小在村裡吃百家飯長大,在五歲那年無意間闖入了蘇勝經營的小賣部,那之後他便認了當時僅有十二歲的蘇勝為哥哥。
後來他因姣好的麵容被星探發掘,哥哥蘇勝便賣了自己的父母留下的唯一的小賣部,供他進入國內影業最發達的一線城市——漢雲市深造,兩人窩在一間潮濕而陰森的地下室生活了整整十二年,直到他出演了人生的第一部電影,一夜爆紅,相依為命的哥倆才得以擺脫漢雲市下層人的生活窘境。
說白了,蘇順根本沒有對父母的印象,他的腦海裡,隻有和哥哥的記憶,哪怕隻是點滴,他都記得無比清晰。
“彆發呆了,快點換衣服!我們兩口子為你傾儘了畢生心血才給你換來的機會,你可要把握好了!”女人見蘇順呆坐在床上,好像有心事,但她管不了那麼多,她和老公兩人也是對兒子傾注了畢生的心血,才將他培養為當紅小生,今晚的大導演可不敢得罪。
“媽……”蘇順理清了思路,想通了原來自己是魂穿到彆人身上了,眼前的女人應該就是自己的媽媽。
可他比起母愛,明明更渴望哥哥的愛,可是哥哥他,現在又在哪兒?
穿好了淺藍色西裝,打好了棕色領帶,佩戴上一副金絲框眼鏡,蘇順好似又找回了原來的自己,隻是這身衣服的材質實在比不上哥哥總為自己打點的那些絲滑質感。
下了樓,父親的奧迪車已停在樓下多時,當他看見蘇順的身影,提著嗓子暴躁道:“墨跡什麼呢搞了那麼久!快上車!”
蘇順順從的坐上車,心中略微有些不快。
曾經,漢雲市裡沒人敢對他蘇順用高於他本人的分貝說話,那些不懂“規矩”的人輕者會被教訓一通,重者則會沒了前程。
但有一個人可以對他呼來喝去,甚至在他白皙的臉上落下巴掌的紅痕,那就是蘇勝。
要問為什麼,那自然是他是他哥護養在漢雲市這樣一個紙醉金迷城市中的金絲雀。
他嬌矜貴氣,無法無天,是所有人都不敢多看一眼的珍寶。
不爽歸不爽,他好不容易得到了重生的機會,不能再活成上一輩子的模樣,他手指攥著衣角,將脾氣壓了下去。
車開了半個小時,終於到了一棟高樓大廈麵前,蘇順認得這裡,是他前世最愛和狐朋狗友們鬼混的娛樂式酒店。
他還記得,每次喝的爛醉如泥回到家,總能看見蘇勝在門口焦急踱步的身影,和那張憤怒又擔心的臉孔。
蘇勝會扯著他的領帶將他揪進屋子,解下腰間的皮帶抽打桌麵恐嚇他,命令他許下承諾不再去外麵鬼混。
皮帶抽打桌角的聲音響徹安靜的夜,在諾大的臥室中反射回音,蘇順卻毫不畏懼,他會自覺的跪直在蘇勝的麵前,在蘇勝眼裡這是他服軟的信號。
蘇勝不知道的是,蘇順有多渴望那一下下的抽打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為了不氣壞哥哥,蘇順會嬉皮笑臉的說出蘇勝所認為的醉話:“哥,你打我,我再也不去了。”
蘇勝會手指著他的鼻尖,給予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