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勝得到了李如海的資助,很快便整頓劇組,比原計劃提前了兩個月開機。
丹凰影業的口碑一直以來都是行業頂尖,剛放出新影片的消息,已經在網上掀起了軒然大波,期待的聲音催促著劇組的工作進程。
蘇勝擔任製片,每日與作為男主演的蘇順同出同歸。他將蘇順喜怒哀樂的模樣全都映入眼簾,記在心底,忽而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前世時他從未好好看過被蘇順視作夢想的精彩演藝,哪怕蘇順多次邀請他到片場來,都會被他以工作繁多而拒絕,現在他才是第一次接受了蘇順的分享,真正了解了蘇順有多出色。
再回頭想,蘇勝覺得前世的自己無比可笑,窮時他的世界似乎隻有小順,他將一切付出,表麵上將蘇順放在第一位,扮演著心慈麵軟的好哥哥角色,他以為那將會是他的永遠。
但當鐘鳴鼎食灌滿他的生活後,蘇順又像個可有可無的附屬品,任由他放肆拿捏。
那一刻,蘇勝知道了自己,知道了自己原來是假慈悲。
所以他選擇自欺欺人,他心底的那個聲音在說,隻有他蘇勝有權有勢,蘇順才能夠富足安樂。
似乎這樣,他利用起蘇順,才會覺得心安理得。
當張有利再次試圖將他的尊嚴踩在腳下時,蘇勝覺得她可笑,他嘲笑她拎不清自己的位置。
從前他為了蘇順的演藝事業,確實是張有利用來滿足奇怪又肮臟癖好的對象,他是她腳下那隻隨意踐踏的螞蟻。但他也經曆過在丹凰裡跌跌撞撞,摸爬滾打的三年時光,他用能力爬上了丹凰的巔峰。
如今他是影視界赫赫有名的丹凰董事長,張有利居然還不怕死的用曾經那些惡心的舊習來膈應他?
蘇勝覺得,他們曾經是互相利用罷了,他不欠她什麼,自然也不會覺得感激。
蘇勝厭煩張有利,他厭煩了她三年,她的百般糾纏讓蘇勝徹底發了怒,他用她曾經對他說過的汙穢詞句還以她,使她憤怒。
張有利更為傲慢無禮,在她心中蘇勝隻不過是個靠她上位的螻蟻。她用他們之前所做過的肮臟交易來威脅蘇勝,她說要讓蘇勝的弟弟知道,蘇勝在她腳下的樣子。
她在企圖崩壞蘇順心目中的信仰。隻可惜她不夠了解蘇順。
蘇勝早已在多年與她相處的過程中摸清楚了她卑鄙的模樣。
他想徹底擺脫她的糾纏,他想讓她永遠閉上嘴,這樣才能維持住他丹凰董事長的威嚴與名聲,所以,他想讓她在漢雲市消失。
好在他是了解那個人的,他自以為了解蘇順。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弟弟蘇順是個瘋子,是個唯他是圖,孤注一擲的惡徒。
張有利既然要主動去招惹蘇順,那麼就讓她去惹。蘇勝不僅不會阻止,反倒會助攻。
所以他裝病,他將手機解鎖,放在床頭,他等著蘇順去發現他手機裡的秘密。
他等著看一條護主的瘋狗和一個自以為是的傻子發生碰撞。
雖然蘇勝也覺得自己卑鄙,卑鄙到用一個愛自己愛到發狂的人去拔刺頭,這確實該下地獄。
但那時他已被權利蒙蔽了雙眼,比起蘇順的未來,他認為自己身上背負著的財富和名譽更為重要。
是蘇順總想著為他赴湯蹈火,他是在給蘇順機會,算不得是他的黑心。
蘇勝這麼安慰自己。
後來,蘇順在他的計劃下看到了他手機裡不堪入目的照片以及文字記錄。
蘇順大發雷霆,他暴跳如雷,不用任何人說,他自己便找上了張有利,他不會讓任何人毀了他哥的前途。
蘇順的初心,是好好的愛蘇勝,一直未變過。
他下班前將張有利約到公司大樓天台,他麵露凶狠,他忍著怒火勸張有利管好自己的嘴,但這在張有利眼中卻是威脅。
張有利從不受任何人威脅,她壓不住怒火主動和蘇順扭打在一起,腳上的高跟鞋卻使她崴了腳,讓她從三十九層的高空直墜下去。
意外,這真的是一場意外,一場沒有任何人會相信蘇順的意外。
蘇勝從來沒想過,蘇順會以這種方式讓張有利閉嘴。他抱著第一時間就跑回家的蘇順,感受著他瑟瑟發抖的身體,感受著他真實的害怕。
“你怎麼能要了她的命?這是犯法的!”蘇順會義無反顧的為他出頭,他並不驚訝,但蘇順用錯了方法,用了他也無力回天的方法。
蘇順抬起頭,用一雙哭紅的眼對上蘇勝,“是她自己崴腳掉下去的,為什麼你會懷疑是我?”
蘇勝覺得自己真是畜生,他居然有那麼一絲不願意相信蘇順,“我信你,可警察會信嗎?”
是啊,沒有監控,沒有第三人,他們之間還有私怨,任誰看,都不像是意外。
蘇順沒有回答,他默默的靠著蘇勝胸口,如果已經回天乏術,至少再與蘇勝多靠近一會兒,也是滿足。
桌子上蘇勝的手機突然發出令人焦躁不安的鈴聲,打破了安靜相擁的二人各是各的小心思。
蘇順能夠明顯感覺到蘇勝身體的顫抖,他能看出蘇勝快速拿起手機時慌張的模樣。
蘇勝想掛斷手機,蘇順覺得他在害怕什麼,他一眼看出蘇勝對他隱瞞了什麼。
蘇順鼓起了勇氣,他推開蘇勝,從蘇勝手中奪過手機,退出老遠,按下了接通鍵。
“老大!警車進小區門口了,彆怪我多嘴,您就按照計劃把小蘇總交出去吧!”手機那頭,是蘇勝身邊常年跟著的小弟。
蘇順整個人呆若木雞,他希望隻是自己想多了,他顫抖了下唇,“……什麼計劃?”
那邊的人也許是沒聽出聲音,也許是太過著急,“老大,這個時候你就彆掉鏈子了!不是你故意讓小蘇總發現你手機裡的東西好去對付張有利的嗎?隻是小蘇總確實太狠了些,不過以您的關係,也關不了他多少年!您等會兒可彆心軟暴露出馬腳啊!”
那頭的一字一句都如萬千針尖直錐入蘇順的心臟,將他本來還算堅韌的心紮的千瘡百孔。
蘇順承認,那一刻,他的信仰崩塌了,不是因為彆人,隻因為蘇勝他本人。
他看著蘇勝手足無措的樣子,看著蘇勝麵露難色,他看著他輕啟的嘴唇,“小順,你也知道我有多看重現在的權勢,我是真的沒辦法親自動手才利用你,你幫幫哥,哥以後會補償你……”
那張他在夢中親過千遍萬遍的嘴,怎麼會說出如此沒有溫度的話語?
蘇勝啊,他如今居然說他看重的是權勢地位,他可還記得在得到這些前他所看重的是什麼?
也許他早已迷失在酒池肉林,也許他早已被迷金醉紙奪舍。
麵前的人不是蘇勝,不是愛他的蘇勝,不是那個說會永遠照顧他的蘇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