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不該回來。
不,也許我就不該出現在你的生命中。
蘇順從未如此無助過,在他的印象中,蘇勝永遠都是他可以在最後一刻依靠的港灣。
但如今現實卻是,不能。
當他跟隨著蘇勝來到這間酒店包廂門口時,他就意識到了。
看著包間裡早已落座等待著蘇勝到來的夏建華,看著那個一見蘇勝就笑臉相迎的美豔女人,以及房間中布置的相當華麗堂皇,和那紮的他眼球生疼的彩燈字眼——“蘇勝先生,夏星燦女士的訂婚宴”時。
蘇順就知道,他哥這顆愚笨的腦袋,能想得出什麼好辦法?難不成還幻想他哥能帶著他遠走高飛嗎?
嗬嗬,還說什麼不用他再和夏軒綁定情侶,蘇勝倒不如就坦誠點,直接承認他自己攀上了高枝不就成?
“小然,過來,叫人。”
蘇勝平靜又祥和的聲音將蘇順從內心世界拉回現實,他朝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才發現自己還愣在門口,而他哥已經迫不及待的和夏建華打完了招呼,跟他那個未來的妻子站在了一處。
他們站在一處,就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人。
蘇順沒有動,就像是他無數個與蘇勝對峙的曾經,他眼神似是要吃人,掃了一眼屋內的父女二人,最後鎖定在蘇勝尷尬的臉上。
他哥的眼神閃躲,許久後也隻得自己雙手合十,向著夏建華低頭示好,十分軟弱,“我這弟弟就這古怪的性格,對我也是這樣,您彆介意,咱不管他,我給您倒酒。”
夏建華望了望蘇順這個和他兒子已經傳了一段時間緋聞的漂亮男子,倒也不為難,反而是哈哈大笑,“年輕人嘛!有點子自己的脾氣很正常,我年輕時也像他這樣!”
蘇勝陪著笑,邊倒酒邊奉承,“哪裡哪裡,您這太抬舉他了,小然有您一半的智慧的話,我不早就讓他做股東了?”
“哎!你呀,也彆太嚴苛了,多給你弟弟些機會!日後啊,蒸蒸傳媒你來管理了,哪還有閒心管著丹凰呢?我看還不如儘快將丹凰交給你弟弟呢!”
兩個“老奸巨猾”的利益鬼在那邊你一言我一語的打算著,蘇順算是聽明白了,合著他哥不一定是真的愛他旁邊的那個女人,隻是將他自己的婚姻作為他登上頂峰的籌碼。
原來蘇勝從未將感情至上。
那麼他哥表現給他的,也是假的嗎?蘇順想到這裡,隻覺得一陣惡心,馬上就想吐。
他一聲不吭的衝進走廊的廁所,對著洗臉池一陣反胃,卻因為胃裡空空如也什麼也吐不出來。
他抬眼看向鏡子裡的自己,在鏡子燈的照耀下他的臉慘白的可憐,就好像是他努力了這麼久以來在蘇勝這裡得到的竟也是一張白紙。
“呸!”蘇順對著水池吐了一口帶腥味的唾沫,遂即從口袋裡取出他懷揣了一整天的禮物。
香水彙成一條向下的直線,全部進入了它們最終的歸宿——下水道。
蘇勝,你實在是不配!蘇順幾乎要將下唇咬出血。
“哎?”廁所門口突然傳出一聲驚呼,“漠然哥?”
蘇順沒轉頭,隻從鏡子的反射中看到了夏軒和莊彥驚訝的麵容。
“你怎麼也來了?”夏軒沒注意到他的反常,還在真心發問。
蘇順白了鏡子裡的二人一眼。
與這些唯利是圖的家夥相處實在讓他儘顯疲態,但他還是要搞清楚一件事——
“蘇勝訂婚的事兒你知道的對吧?為什麼從來不跟我說?”
夏軒聞言皺起了眉頭,看他表情似也覺得抱歉,沉默良久後他慢慢走向蘇順,看著鏡子裡狼狽的蘇順真誠道:“我也是剛下飛機才得知的他們訂婚的消息,對於沒告訴你這件事,我是覺得很對不起你,但我也是怕你接受不了,畢竟你對你哥……”
“你不是獨生子嗎?怎麼半路殺出個姐姐來?”蘇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夏軒歎了一口氣,將事情娓娓道來,“我原本以為,她一輩子都不會回來……”
從夏軒的講述中,蘇順才知道,他輸這個女人不是一星半點兒。
夏星燦,可以說她是夏氏集團的大千金,自幼跟著離異後的母親在美國生活,因母親強勢阻撓的原因,從不與父親聯係。
而就在上個月,她的母親因病去世,她才得以解脫回國,與親生父親相認,而夏建華也因自覺虧待這個女兒太多,將一切他認為最好的給予夏星燦,這其中也包括他所認為最佳的女婿——丹凰的老總蘇勝。
得知了一切,蘇順木納的踉蹌了幾步,靠在洗漱池邊才能夠站穩。
他知道,夏氏集團的蒸蒸傳媒在國內影視圈屬於佼佼者,他們家族是世代相傳的藝術家與企業家。
當代在業界吃香的丹凰集團,隻不過是王振元早年用不正當手段發家的罷了,即使有蘇勝掌控未來劇本的加持,丹凰也比不得蒸蒸在業界的口碑。
如今,有家族聯姻這麼一個大好機會擺在了蘇勝的麵前,就蘇順他這麼一個小嘍囉,讓瞎子去摸,也知道該摸哪個。
他還有何理由阻止蘇勝融入夏氏?
沒理由,也沒能力。
“爸爸一定很開心。我這個做兒子的隻想玩,不願意接手他的事業。現在好了,有勝哥這樣的女婿他肯定一萬個放心。”
夏軒撇撇嘴,看了眼目瞪口呆的蘇順,卻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安慰。
“天涯何處無芳草呢?”一直不言不語的莊彥一臉認真的安慰,卻遭到夏軒的捶打。
“不會安慰就彆安慰!你知道漠然哥有多喜歡勝哥嗎?”
“哎喲,好吧好吧!我閉嘴。”莊彥揉了揉被捶的胸口,一臉委屈。
“……
其實莊彥說的對。”
蘇順好半天才回過神,他對著二人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都拖累他這麼多年了,任誰不煩啊?”
蘇順此刻才清晰的認識到,他自己就是銬在蘇勝雙腳上的枷鎖,不解開,蘇勝一輩子就會被他這麼耗死。
而他自己,也會在時間的消磨下,腐朽,壞死。
蘇順艱難的撐起身子,跟著兩人身後,邁著飄忽的步子走出衛生間,走向那間對他來說猶如煉獄的包間。
一進房門,就感受到蘇勝擔憂的眼神,但蘇順第一次沒有回應那熾熱的目光。
是的,完全沒必要了。
他徑直走向房間裡唯一的女人,在所有知情人驚訝的目光中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禮——
“嫂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