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在許潯的印象中，西域好像就應該黃沙漫天，荒無人跡的樣子。可當他真正踏足這片土地，他才發現北風怒號是真，人煙斷絕是假。

仔細想想也確實如此。西域和中原從戰爭到和平，千年已過，若是隻有沙土，又憑何抗爭呢？

“敏慎，”許商隨手拋了一個水壺給許潯，“喝點吧，吐了這麼久，一會兒彆撐不住了。”

許潯蒼白著一張臉，有氣無力的靠在床頭。他出身名門許家，父親是當朝左丞，官拜一品。他是家中老三，大哥是從二品右衛上將軍，二哥是正三品翰林學士。這次陛下派使臣出使西域，就找了許潯掛著閒職的二哥許商。也許是為了開拓許潯的眼界吧，父親上書讓許潯隨許商一同出行。

最初許潯是極不願意的。他在京城當紈絝慣了，吃不了苦的。在他心裡，總覺得隻有紙醉金迷才是他。煙花柳巷，紅燈酒綠，醉倒美人鄉。

可西域呢？貧窮，落後，好似隻有無垠的沙漠與怒號的北風，千萬裡來似入無人之境，更彆提美人了。這可不就是讓他這種公子哥來活受罪嗎？

可許潯還是錯了，他的眼界過於狹隘了。

他隻知遠征的軍人對故鄉的思念，隻知被貶的官人對逃離的向往，卻不知在綠洲也是人聲鼎沸，牛羊成群，不隻天高雲舒卷，不隻山遙草色青。

“二哥，來的路上聽當地人說什麼昆侖神女，你說這是真的嗎？”

許潯想問自己二哥這事兒很久了，他們現下才從樓蘭到了於闐，正在昆侖山腳下，有關昆侖山神女的傳說他聽了快一路了。當地人說昆侖山巔有著一座白玉宮，而神女就住在宮中。傳聞神女從不下山，但倘若有人在昆侖山上遇到了雪崩，神女出手相救，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人便從危險中逃脫到了半山腰的木屋。被救的人大可安心住在那，直到下山的路通開後方可自行下山。

因此，於闐的人也多信奉她

京城中也曾走過類似的傳聞，無論是狐仙尋書生的傳說，中元百鬼夜行的記載，龍神護河的事實，甚至許潯自己都曾在年少時見過的冬日一夜百花開儘的異景。這神女救人的故事他也應該見怪不怪，可不知怎得，隻要一提到那神女，他總覺得心裡不舒服，就好像被人刨掉了什麼。

許潯問許商這事是有目的的，他想上山。

他就是想知道究竟是什麼讓他如此魂牽夢繞。

“也許吧。”許商扶著許潯走出帳篷。正在砍柴的仆從見了兩人急忙鞠了一躬，許商擺擺手，帶著許潯隨意找了片草地坐下。

“但誰關心呢？我們此行的目的，說白了就是利用貨物彰顯自己的強大，好震懾西域諸國。誰會去關心一個傳聞的真假呢？”

“可我覺得是真的。”

許潯說的如此肯定，就好像他親眼見過一樣，搞得許商不由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