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這位公子,您有何貴乾?”
什麼時候進來的掌櫃都沒瞧見,還以為是客人,忙熱情招待他。
“我是同她一起來的,”江城緩緩拿過林海棠謄寫的孤本,淡笑道:“若我不曾記錯的話,這種抄本起碼要賣到三兩銀子,而且像字跡這般工整,一個錯字都沒有的,甚至可以賣到五兩。”
掌櫃麵色一變,訕笑道:“沒那麼值錢,隻是抄寫的書而已。”
江城淡笑:“是嗎?既然如此,我們換一家問問,看他們能給到多少。”
說著,江城拿起書籍作勢要來拉林海棠離開。
“貴客留步!”
掌櫃三步並做兩步從櫃台後走出來,搓著手討好道:“字跡工整也確實沒有錯字,但是這筆墨紙硯的本錢可都是我出的,若拿到旁人家賣不合適吧。”
江城看了林海棠一眼,好像在說,筆墨紙硯家中也有。
林海棠不好意思的低垂眼睛,柔聲反駁道:“當時我幫掌櫃謄寫將近兩個時辰分文未取,換來的筆墨紙硯。”
江城揚眉:“你聽見了?所以我們想賣到哪家就賣哪家,隻是因著從你這拿的孤本,優先供貨給你而已。價錢合適便成交,若是不妥也各有選擇。”
看穿著也不像是缺錢的主兒,掌櫃暗道打鷹卻被啄了眼,隻能含淚給了公允的價格,四兩銀子。
臨走前還得好聲勸慰:“姑娘若是寫好了記得送來啊。”
……
這是林海棠第一次靠自己掙錢,四兩銀子,拿在手裡沉甸甸的,麵上欣喜化成實質,粉麵桃腮,在略顯蕭條的初秋裡帶來一抹春色。
江城心想,官家小姐就是不食人間煙火。掙了這麼點錢就高興,明明她一身好衣料,可抵十倍百倍。
而且張嘴向他要就會有銀子,何苦費儘心思做這些?
江城眼神晦暗不明。
“這裡叫春陽鎮,名雖為鎮,卻是個小城池,東西也應有儘有,要不要逛逛?”
林海棠正有此意。
江城雖叫人給她準備了衣裳,但小衣是沒有的,她身上穿著的還是從樓裡帶出來的,薄的透亮,她實在穿不慣。
以前林海棠都是由丫鬟陪著去買東西,亦或者府裡的嬤嬤給她做小衣,還從未和男子一起肩並肩的走在街上。
也不是沒有。
那時候她剛及笄,乞巧節的黃昏,蘇士明串通她兄長將她帶出去,二人難得的相處,於人潮洶湧中他悄悄牽著她的手,好像要沿著街道一路走到白頭。
林海棠陷入回憶裡,沒注意到有小孩子打鬨朝著她衝撞而來。肩頭忽地被炙燙的掌心握住,她被力道帶著麵對麵跌入江城懷裡。
頭頂上清潤的人道:“小心。”
小孩子嬉笑著跑遠了,他也鬆開手,林海棠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但她身上沾染了他的淡香,總覺得他的氣息無處不在,絲絲縷縷透過衣裳往裡鑽。
所以,接下來她有些心不在焉,等到布莊門口,她麵色赤紅,“不勞煩公子了,我自己去便好。”
當江城頷首的時候,林海棠鬆了口氣。
進去後她快速挑了兩件,一個小小的包裹拎在手上,江城瞥過後出聲道:“我幫你拎。”
“我自己來就好。”
林海棠長這麼大接觸的外男隻有蘇士明一個,所以她不太清楚,江城是對她示好,還是合規矩的禮儀。
若是後者,他們雇傭關係互相尊重是好事,若是前者……
林海棠咬了咬唇,覺得自己合該與他說清楚。
時辰還早,林海棠忽地說道:“鎮外可否有寺廟?”
今日是十五,以往她在家時初一到十五都要去寺廟裡清修吃素,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但能去拜一拜也是好的。
“有,上車吧。”江城先走到馬車旁,伸出一隻手似要扶她。
林海棠彆扭極了,虛虛的搭上後趕緊鑽進車廂。
她表現的這般明顯,江城自然看出,也隻是揚唇輕笑。
世家小姐麵皮薄,讓她害羞比想象中更容易。曾經的猜測被打破,她和那些女人還是不一樣的。
亦或許是因為她身上帶著婚約。
不出江城所料,馬車剛走出去沒一會,就聽柔柔的聲音道:“說起來,我手上的珠串還是旁人送的,是檀香木的料子。”
她說著低眉去撫摸,唇角不自覺的泛起甜蜜的笑。
按理來說,正常會詢問一句“何人所贈?”
但意外的是,江城什麼都沒說,好像這場是她的獨角戲。
林海棠咬咬牙,故意抬起手腕,“江公子,你幫我瞧瞧上麵是不是有一個油點?這是未婚夫贈予之物,可得萬般小心。”
他應當聽懂暗示了吧?
姿勢慵懶的男人微微前傾身子,像是怕看不清似的。
林海棠還將手臂往前送,但下一瞬,林海棠手腕發緊,他輕輕鬆鬆的將人牢牢握住。
帶著薄繭的指腹摩挲著皓腕,穿過串珠按在發粉的疤痕上,如輕柔的羽毛般掃過,癢意泛起,陌生的感覺充斥著,林海棠忍不住抽手,卻動彈不得。
羞恥、驚慌、愧疚等情緒混雜,讓她發出的聲音帶著顫。
“江公子……”
他居高臨下看她,黝黑的眸子裡似乎帶了彆樣的光彩,無端的讓人聯想到狩到獵物的猛獸,唇角漾起饜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