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雨水甚少下的這般大,待下了一個時辰後,完全看不清遠處的景象,二人身上就算沒被雨水澆,也被濕氣打濕了。
林海棠還好,江城像是凳子似的,叫她落在他身上,隻鞋子邊緣碰地濕了一些。
倒是江城,衣擺全都沾了濕氣,發尾落了水珠,但他像是全然不知似的,閉著眼睛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
林海棠咬著唇,不免有幾分擔憂。
他後腰處有傷,而且傷口頗深,這樣下去怕是不好。
江城臉色沒那麼白了,但依舊麵色難看。林海棠不知道為何,總覺得他好像還有彆的傷處,或許是什麼難言之隱。
山林裡除了雨聲聽不見其他聲音,現在就算沒有賊人追擊他們也沒法走,隻能等雨停了再說。
她斜坐在他身上,他呼吸時候她也跟著起伏。與凳子相比,人凳是熱的,而且初秋衣服單薄,倆人的熱度混在一起,莫名的曖`昧。
林海棠不自在的動了動,這點小動作弄醒了江城。
他睜開眼,往日裡深不可見底的眸子帶著初生嬰孩般的純真,但轉瞬就不見了。
“難受?”他問。
明明受傷的是他,為何要問她難不難受?
林海棠不懂,但也明白他是關心,不可避免的紅了臉,低垂眼眸扯個幌子道:“腿麻了。”
其實,就是不想和他貼著罷了。
江城揚了揚眉,看透她的想法並沒有拆穿,隻將人鬆開,同時他也稍稍活動一下。
二人站了起來,江城在揉手臂的時候,不可自已的想到,方才他差點就要睡著了。
按理來說在這種環境裡,他決計不可能放鬆警惕,但有她在,總覺得身心放鬆。
有了方才的歇息,江城精神狀態好了不少,隻是——“嘶。”
剛才活動力度太大,他忘了身上有傷,牽動傷口後低低的喘了一聲。
“江公子。”林海棠緊張起來,忍不住朝他身後看過去。隻見傷口上蹭了泥水,和紅色的血混在一起,格外的瘮人。
“你傷口需要處理。”她道。
江城無所謂的態度,“小傷。”
林海棠著急,想著他方才昏睡說不定就是傷口惡化的前兆。於是這個柔軟如雲的姑娘堅持道:“要處理的。”
她身量在江南女子中算是高的,但江城出自漠北,二人站在一起,他要微微低頭看她。
貌美的姑娘仰著頭,即使發鬢淩亂,也難掩瓊姿玉貌。殷紅的唇輕啟,她聲音嬌嬌柔柔:“拖的久了怕是要不好。”
江城眼眸微閃,勾著笑意的唇看她。“可是,傷口在後麵,我看不見。”
他意有所指。
這裡隻有他們二人,所以隻能是她來幫忙。
女子雙手捏著袖口,指腹都泛白了。
江城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裡,明白像她這樣從小被教導三從四德的淑女走出這步很難。
何況她有婚約在身……
江城不想逼的太緊,飯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步步做。而且,他享受拉著她沉淪的感覺,很美妙,不是嗎?
剛要說沒事,就聽她聲如蚊訥的說好。
衣料窸窣,江城將外裳脫下,索性將臟汙一麵朝下,叫她坐下。“看這樣子,一時半會停不了,坐吧。”
然後他就背對著她,將裡衣褪下,露出勁瘦的身軀。
林海棠意外,江城後背竟然有多處傷痕,瞧著像是陳年舊傷,隻留下醜陋的疤痕。
為什麼?青山不是說江氏一族乃是漠北大家族嗎?他又為何會身上有傷?
“怎麼了?”
男人清潤的聲音傳來,林海棠回過神收回視線,輕聲道:“可能會疼,若是疼了你就告訴我。”
幸好她手裡還有乾淨的帕子,小心翼翼的貼近他傷處,動作輕柔的如同羽毛飄過,江城唇邊的笑意擴大。
林海棠因為緊張出了一腦門的汗,殊不知某人悠閒自得,享受她的照顧。
“好了。”
將傷口附近的臟汙擦拭乾淨,但傷處血肉翻開,她手邊什麼都沒有無法處理。
低頭去撕自己的裙擺,江城聽見撕扯聲回頭,見她拿著一條乾淨的布料,眼眸紅紅,帶著羞愧道:“抱歉,是我連累你受傷,我先給你包上免得再蹭到臟東西。”
那人是押送的士兵,若不是他綁了自己,也不會有後來江城救人受傷,更不會困在這無法出去,傷勢得不到醫治。
她柔軟溫熱的手指觸碰到他的後背,江城低下頭,看見她環抱似的拿著布料繞勁瘦的窄腰。
布條隻夠纏一圈,林海棠起身,半蹲在他身後,認真的避開傷口打結,說道:“謝謝你。”
他一直沒問那些人是誰,也沒追問其他。林海棠心下不好受,對江城的愧疚又多了幾分。
“你沒事就好。”他穿上衣服輕聲道。
當時看見她被欺負時,江城動了怒氣,臨走前掰斷了他兩隻手。
林海棠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動。
“總歸是我連累你了,抱歉。”
她說話時帶了點鼻音,江城整理好衣襟後側過頭,就見她捧著膝蓋,像是一隻鵪鶉似的把腦袋藏好,說話時鼻音重,大約是哭了。
以前,江城特彆厭惡女人的眼淚。
流淚又能如何,既改變不了結果,又無端的浪費體力。遇見事情隻會哭的人,都是蠢笨之輩。
但見到林海棠哭,不知道為什麼,他心頭劃過異樣的感覺,無端的顫栗。
江城一隻手撐在地上,歪著身子朝她靠近,吐息如蘭:“為什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