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漫不經心的碧眼像是汪洋大海,深不可測,往深處看去仿佛醞釀著一團黑霧,而裡頭藏著巨獸,隻是對上一眼就令蟲感到一種溺水不能掙紮的恐懼。
細微的疼痛如同針紮在皮膚裡,傳達在大腦中,楚耀知道儲君並未用力,利刃隻是劃破肌膚表麵,可他也知道自己在下一秒就能蟲頭落地。
這裡不是法治社會,他死了沒蟲幫他伸冤。
他一直知道雌蟲的命是不值錢的,而他的命在這位尊貴的殿下眼中同樣一文不值。
他就如同弱小的螻蟻,而他能屈尊降貴的親自動手像是莫大的恩賜,帶著戲弄和諷刺,垂眸欣賞自己將死的麵容。
可楚耀想要死嗎?
他不想的。
誰都不想死。
白白得來一次重新活著的機會誰會想要去死?
可他好似沒有活下去的機會了,他能感受到眼前蟲對他莫大的敵意,像是搶走最愛玩具的惱火。
外頭傳來細微的吵鬨,淡漠的聲音在花園裡響起,打破了兩蟲對峙的眸子,“殿下喚我雄主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儲君率先移開目光,他鬆開了手,楚耀的頭砰的一聲咂在了草地上,他吃痛的皺起一張臉,可他卻顧不上那點兒疼痛,他扭頭看去。
仁安從花園入口緩步而來,他的頭發有些淩亂顯然是急匆匆趕來的,他一進來目光就落在了楚耀身上,那雙總是淡漠的眸子裡泛起了點點波動,對視上那雙眼眸的時候,楚耀好似忘記了周遭的一切,他胸腔上的心臟止不住的快速跳動。
那不是覺得自己得救了的喜悅,而是看到仁安出現在這裡,他明明知道儲君想對自己做什麼,可他還是來了,為了自己。
儲君緩慢的站了起來,語氣不明道:“你來做什麼?”
仁安的視線從楚耀身上移開,落在了儲君的臉上,仿佛沒有察覺到現場氛圍的不對勁,一臉平靜道:“我聽聞殿下派蟲把雄主接進宮,雄主從未見過殿下,怕唐突了殿下,便前來帶他回去。”
儲君漂亮的眸子微眯,心底湧起了一股淡淡的不悅。
仁安身後有幾隻雌蟲捂著手臂走了進來,一臉屈辱的跪在地上,“殿下,上將執意要闖進來,屬下沒攔住。”
儲君的臉有些陰沉。
對比那幾隻雌蟲,仁安連衣領都沒有亂,麵對儲君的不悅,仁安並沒有感到恐慌,“惹殿下不悅,是屬下的錯,我這就帶雄主離開。”
儲君壓抑著心頭的不滿,他把手中的匕首扔到了仁安的腳下,鋒利的匕首在陽光下散發著刺眼的光芒。
陽光底下,周遭明明是帶著躁動的熱意,可儲君嘴角惡劣的笑容,讓在場的蟲遍體生寒。“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正大光明的機會。”
之前仁安暗地裡對楚耀下殺手他是知道的,但他現在給仁安一個光明正大的機會且沒有顧慮。
但仁安似乎並不領情,他反而在裝糊塗,“殿下在說些什麼,屬下聽不明白。”
兩蟲的目光相撞,像是在較量著什麼,儲君嘴角的笑意緩慢的收了回來,一字一頓道:“殺了他,我要你殺了他。”
仁安半跪下來,抬頭看著儲君,語氣平穩道:“他這幾個月整日都在家中,並未做什麼事情,敢問殿下為何要殺我雄主?”
儲君冷笑了一聲,“他毆打雄子、企圖殺害雄子這一點算不算?”
仁安不卑不亢的回擊,“雄主是帝國寶貴的s級雄子,隻是毆打了區區一名a級雄子,殿下就要他的命似乎於理不合。何況楚耀是我的雄主,他做錯了事情,我身為他的雌君沒有規勸他,殿下如果要罰也該是罰我”
儲君氣笑了,他完全沒有想到仁安會這麼說,“你在教本殿下做事?”
“屬下不敢。”
儲君語氣加重道:“我現在命令你殺了他。”
仁安低著頭不語。
比起自己動手,儲君更想要仁安動手,“你敢無視我說的話?你不動手,照樣有蟲會動手。”
仁安猛地抬起頭來,盯著儲君,“殿下是一定要雄主死嗎?”
楚耀仰著頭脖子十分的酸爽,他乾脆直接趴在地上,安安靜靜的聽著他們討論自己的生死。
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頭豬一樣,生死就是他們口頭上的一句話而已。
在穿越小說之中,他可能就是那種沒有金手指或者擁有極大魅力的主角,而他也不是主角,他隻是身邊這些蟲小小的配角而已,硬要算金手指的話,那麼他的金手指也隻是仁安了。
陽光照射在楚耀的臉上,散發著滾燙的熱意,鼻尖是乾燥的青草香,楚耀垂下眼簾遮擋住刺眼的陽光。
“如果我說是呢?”儲君盯著仁安,溫柔的麵孔被撕開,他冷聲道:“你在威脅我?”
“如果殿下這麼認為的話。”
他明明是跪著的,但他卻還敢直視著他,儲君從未因為他的態度而惱怒,可這會兒他覺得仁安看過來平靜的眸子讓他十分的不悅,不是因為他違抗自己的命令,而是他違抗命令卻是為了這隻雄子。
“動手。”
隨著儲君的話落,抓著楚耀肩膀的手一用力,楚耀疼的冷汗直流,仁安漆黑的眸子倒映著楚耀因疼痛微微扭曲的臉。
儲君眼底含著一層寒芒,帶著高高在上的嘲弄和藐視。
楚耀忍不住,悶哼一聲。
仁安眼眸一壓,猛地起身,一腳勾起匕首再狠狠的把匕首踢了過去,匕首就如同一隻利箭朝著雌蟲飛馳而去,為了躲避,雌蟲不得已放開了抓住楚耀的肩膀,他伸出手把匕首接住,而這個時候仁安也已經來到了楚耀的身邊,攻擊了另一隻雌蟲。
楚耀的肩膀得到了解放,他微微抬頭看著站在他身旁的仁安,如果仁安再猶豫片刻,或許自己肩膀就要捏碎了。
很顯然,目前的這兩隻雌蟲都不是仁安的對手,仁安退回到楚耀旁邊,他蹲下身,扶起楚耀,“沒事吧?”
楚耀動了動肩膀,絲絲縷縷的疼痛讓他不得不倒吸了一口氣,他倒是想說自己沒事,但他一開口恐怕都是呻|吟,肩膀上恐怕都被抓的烏青了。
他扭頭對上仁安嚴肅的麵容,安撫搖了搖頭,仁安抓住他的手一頓,他避開了那雙笑盈盈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