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紀陽聞言動作微頓,揮拍的動作慢了些,發揮失常,網球呈漂亮的弧度,落到了線上。
宋賢嘖嘖兩聲,真愛威力就是大,秦紀陽打了這麼多年網球,第一次打出這麼臭的。早知道他該拿手機錄下來,給沈義涵他們看看。
他暗道可惜,見秦紀陽跑過來,把手機遞給他,嘴上開起玩笑:“這才一通電話,這哪天要是顧謹本人來了,你不得把球打到隔壁高爾夫那邊去。”
說話間,鋼琴鈴聲停了。
“斷了。”宋賢瞧了眼,手機屏幕上多了條未接來電。
秦紀陽沒理他,拿著手機往外走。
走到安靜地方,他解鎖手機,直接按快捷鍵1撥通出去。
等待電話接通的工夫,他盯著遠處的灌木,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心情並不好。算下來,自從他告白後,顧謹再沒主動給他打過電話,這次一反常態,絕不會是好事。
想到在醫院時她的決絕,秦紀陽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心慌的厲害。
無論顧謹怎麼朝他發脾氣,他都可以忍受,隻要不是他最不希望的,遠離她。
電話半天沒接通,響起稍後再撥的提示音,接著掛斷。
秦紀陽鬆了口氣,明知道躲過一時,躲不過一世,逃避不是他的個性,他卻祈禱這通電話永遠不要來。
懦夫。
他勾了勾唇,自嘲一笑。遇到顧謹後,他小心翼翼圍在她身邊,真成了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
——
顧家。
沒打通秦紀陽電話,顧謹便把這事兒先撂在一邊。她身體已經恢複好,多年練舞的習慣,幾天不練習,她就渾身不自在。
而且長時間不練習,她怕自己習慣這種輕鬆,越來越懶。上學時有老師來她家監工,她不敢怠慢,放假期間,她要在舞蹈學校跟其他學生一起學習,過兩天就要去上課。她雖然對自己的基本功一直很有自信,但畢竟重生回來,怎麼也要提前熟悉下身體。
換好練功服,她抬腿把腳搭在把杆上,先從最普通的熱身開始。
重生前她22歲,哪怕人生不順,卻從未中斷過舞蹈學習。17歲的身體比22歲更加柔軟,肌肉力量卻達不到她22歲的狀態。
熱身充足後,她像往常那樣開始軟度訓練,撕腰、撕腿、開肩、腳背走,整個過程下來,臉上汗如水洗,衣服更是黏在了身上。
顧謹記不清17歲的自己這會兒正在練什麼劇目,在國外那四年,她幾乎沒有娛樂,枯燥的生活需要精神支柱,舞蹈就是她的支柱。白天她在學校學現代舞,晚上回家跟老師學古典舞,四年下來,學完了所有課程。
那時臨近畢業,她開始迷茫,不知道接下來該要乾什麼。她並沒有畢業後在劇院跳舞的打算,哪怕她收到了A國頂級舞團的邀請,但她害怕人們的視線,根本無法站在舞台上。
重生治好了她的恐懼症,也解開了上輩子的心結。
過去,她怨恨無法在舞台上跳舞。可現在,她明白了,她喜歡跳舞,僅僅是舞蹈本身,無論是台上,還是台下,在何處,隻要能跳舞,每一個地方都是她的舞台。
目標明確,顧謹練習更加賣力,優秀的舞者,天賦與付出缺一不可。直到精疲力儘,她躺在地板上,連手指都疲倦地不願抬起。看著頭頂的白熾燈,她開心地笑起來。
真好,跳舞的感覺真好。
放鬆下來,四肢沉重像灌了鉛,真想一直躺下去。
顧謹咬咬牙,手撐著地板,慢慢站起來。她活動了下酸脹的關節,回房間拿了換洗衣服去洗澡。
浴室響起嘩嘩水聲,淋浴房的玻璃上,水珠彙聚,織成一件霧色的薄紗,少女玲瓏身形若隱若現。
熱水衝去疲憊,人也精神不少。顧謹站到鏡子前,抬手把濕漉漉的頭發挽到耳後,露出整張臉,然後對著鏡子練起表情。
舞蹈不光是肢體,更是情感和身體的共鳴,技巧再高超的動作,如果配上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呈現出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鏡中少女五官秀美,明眸善睞,皮膚白皙,吹彈可破,她時而巧笑嫣然,時而嬌嗔滿麵,自然靈動。
直到浴室的溫度降低,皮膚感覺到些許涼意,顧謹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輕輕拍了拍有些僵的臉頰,接著呼出氣,然後拿過架子上的浴巾裹在身上,走出浴室。
屋裡開了空調,和浴室的溫差過大,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快走到空調控製麵板前,22度,怪不得這麼冷。
她把溫度往上調了幾度,冷風小了些,顧謹走進衣帽間,從裝居家夏裝的櫃子裡挑了件藍色吊帶裙換上。她把長發隨意地捋到耳後,發梢水珠順著她優美的天鵝頸,滑落到背上,洇濕了裙子背部一小片布料。
這時,衣帽間響起歡快的小號聲,她抬頭看向牆壁上的城堡造型時鐘,顯示下午2點。
哪怕看了許多次,顧謹還是忍不住讚美這個時鐘的做工實在精致。這是顧深從國外帶給她的,完全按照當地城堡景點等比例製作。每到整點時,城堡內部的小部件會隨著發條活動起來,透過每扇窗,能看到城堡裡不同身份、不同職務的微型人偶,有的在伸懶腰,有的拉小提琴,有的戴著廚師帽,手裡拿著鍋鏟。而城堡頂層的閣樓,窗戶會朝外打開,跳出一個穿著紅格子衣服,吹著小號的士兵。
顧謹拿到第一眼就愛不釋手,當天就掛在了臥室。白天還好,晚上睡覺才發現,時鐘全天整點都會報時。
這就很擾人了。看在時鐘過於精美,她失眠了兩天,最後忍無可忍,讓傭人把它掛到了衣帽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