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狄抬眼看萊沃斯，那雙淡綠眸光裡依然很平靜寬和。
其實，萊沃斯對他一直都是很包容的吧，就前天晚上的事情來看，除了最後一步外，他想做的一切事情，萊沃斯都在儘力配合。
是他自己要的太多，太冒失！
在萊沃斯的殷殷注視下，蒙狄憋了兩天的委屈好像有了出口，他點點頭，“跳完就走，我想離開這裡。”
“好！”
*
提琴聲悠揚婉轉。
舞池裡的蒙狄低著頭不敢看萊沃斯的眼睛，他的一隻手搭在萊沃斯的肩上，一隻手被萊沃斯捏在掌心裡，就那樣交疊著貼在人的心口上。
萊沃斯見向來話多的人閉口不言，就問，“前天晚上，你和艾克.皮特在酒吧？”
“嗯，但，下藥的人不是他。”
“我知道，是托彌思嗎？”
蒙狄抬頭，看著萊沃斯洞悉一切的綠眼睛，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你是從艾克口中得知的？那晚托彌思也在場？”
“不是你讓他來拖住我的嗎？蒙蒂，你怕給我找麻煩？”
蒙狄卻提議道，“養不教，母之過，我們去找奧雷莉公主討個公道吧？怎麼樣？”
萊沃斯柔和地笑了，“你還想幫我去威脅奧雷莉公主同意支持我修改法律？”
被揭穿的蒙狄表示，這人真無趣，“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嗎？再說了，上次的塞尼星之行爛透了，我想再補一次。”
萊沃斯認真說道，“蒙蒂，不知不覺間，你幫了我這麼多。”
蒙狄慷慨地回應，“放心吧，我不會逼你以身相許的。”
此話一出，兩人相視一笑，兩張臉相繼都熱了起來。
為緩解尷尬，蒙狄又找了個話題，“你來參加這麼無聊的會議，一定有你的目的吧，怎麼樣，有所獲嗎？”
萊沃斯搖搖頭，至少，皮特家族今天的表現都是無可挑剔的。
蒙狄想起了艾克.皮特對帝國陛下的評價，神情不由得凝重起來，所以，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會隨時消失嗎？不肯接受自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其實，自己也是一個隨時都會消失的人啊，一旦消失，此生都不會再尋見的。
一曲舞畢，兩人準備告辭了。
羅德.皮特得知了帝國陛下要攜妻提前退場，也沒有多做挽留，隻帶著艾克.皮特將兩位貴客送出了大廳外。
幾人沿著燈火通明的花園小徑往外走著，羅德.皮特首先向布蘭德次子致歉。
“聽說，剛剛布蘭德殿下與府上的人發生了一點衝突，我為此深表歉意。”
蒙狄隻說，“誤會而已，大人不必介懷。”
羅德.皮特又向著帝國陛下誠懇說道，“陛下，再次感謝您能蒞臨府上，但願此行能讓您對帝都的貴族們有所改觀，我們確實是最關心整個帝國乃至整個星係的一群人，我們渴望維斯塔能一如既往地輝煌下去。”
萊沃斯回道，“我能感覺到每一位的用心。”
羅德.皮特笑了笑，把艾克.皮特推到了前麵，“如您所見，這是我們家族未來的繼承人，鑒於他已經和布蘭德殿下之間有了深厚的友誼，我相信，他會在不久的將來，更好地為帝國，為陛下您服務的。”
萊沃斯沒有溫度地笑了笑，“當然，這樣優秀的年輕人。”他其實還是有點介意的，蒙蒂.布蘭德今晚的第一支舞是和此人跳的，但是，就那樣的情景，沒有艾克.皮特，也會有其他的青年才俊邀請一身正裝的布蘭德次子共舞一曲的。
此時，一名工作人員端著兩杯酒走了上來。
羅德.皮特依舊遵照禮儀，請帝國陛下先舉了一杯，自己再端起了剩下的一杯，說道，“僅以這杯酒，表達我的家族對帝國永遠的忠誠，和愛！”
杯身輕輕撞擊，發出悅耳的清脆，兩人各自抿了一口，而後放下了酒杯。
羅德.皮特笑著搭上艾克.皮特的肩膀，說道，“艾克，替我送陛下和殿下出府，你不爭氣的祖父今晚有點喝多了。”
然後，目送著三人走遠的身影，老者接過了一直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員從托盤底部拿出來的一粒東西，喂進了嘴裡。
*
從離開皮特家的家宅，到回到紅堡，不過半個小時。
萊沃斯讓人先去休息，自己則還要去書房接著處理上午未完的工作，因為昨天一整天無心工作，導致很多事情積壓了下來。
蒙狄之所以回來紅堡，也不是回來過夜的，他還沒心大到，都跟人進展到那個地步了，還能自欺欺人地和人繼續睡在一張床上。
他在寢居裡收拾自己的行囊，打算帶著卡曼手劄和字典回白金宮，在那裡繼續學習。
置物架上擺放著萊沃斯的黑瑪瑙發扣碎片，不知道是前來打掃的工作人員拾撿起來的，還是萊沃斯本人撿起來的，蒙狄站著看了一會兒，心想著，有機會的話，再給人賠一個新的吧。
現在想想，那個真正的蒙蒂.布蘭德，在無權無勢的情況下，是不敢摔帝國陛下的私人物品發泄情緒的吧！
蒙狄是計劃趕在萊沃斯回寢居前離開的，但萊沃斯意外地很快就回來了。
“你要走？”萊沃斯看著眼前的一切，問道。
蒙狄點點頭，“我還是住回白金宮，這樣...對我們兩個都方便點。”
萊沃斯的失落難以掩飾，他好像忘記了，他們在一開始就說好的是名義婚姻，再次分居，也隻是回到了他們各自本該屬於的位置。
他往前走了走，腳步有些不端莊，看著已經提著行囊去意已決的人，覺得出聲挽留確實不合規矩。
蒙狄看著眼前的臉，微微皺眉，“你的臉色很差，萊沃斯？”
“嗯，可能喝得有點多，我酒量很差。”
難怪，這麼早就結束工作回來了。蒙狄自嘲著，還好自己沒有誤解為，是帝國陛下急著趕回來陪自己呢。
他放下行囊，扶著萊沃斯坐了下來，然後給人倒了一杯熱水。
兩人身體離得很近的間隙，蒙狄察覺到萊沃斯身上的溫度，歎氣道，“喝了涼酒再吹冷風，很容易發熱的，藥在哪裡，我去拿。”
萊沃斯指了指一個抽屜。
蒙狄拿來退燒藥，監督著人服下，然後，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上的脆弱，猶豫著，自己要不要多留一晚，至少等人好了。
紅堡裡是有不少的工作人員和生活助理，但依帝國陛下的冷清性子，即便高燒也不見得會召來人照顧床邊吧。
蒙狄向自己低了頭，“你去洗漱吧，我今晚不走了，你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