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狄從那張青春已逝的雙眸裡，看到了一瞬間熱情的迸發。

“地球，那個不屬於這裡的星球...”塞琳娜喃喃說著。

蒙狄雖然早就猜到了，但還是想確認一下，“所以，大衛，卡曼十六世在日記裡提到的那個男人，你的愛人，和我一樣，也是從地球來的，對嗎？”

塞琳娜搖曳尾鰭，蒼老的聲音在氣穴裡飄蕩起來，“這個是秘密，所有的人魚都不知道他的來曆，我也不知道，他就那樣突然出現在了這裡，他身負重傷，我救了他，他在這裡和我度過了五年的時光，他說在他長大的地方，裸體是一種羞恥的行為，有教養的女孩也不會留長指甲，他教授我奇怪的語言，還給我取了名字，塞琳娜，月亮的意思，但月亮是什麼，我不知道，就連這裡，帕裡達斯，都是他命名的，他說，這裡就是他一直找尋的極淨之土...直到他說，他終於找到了能回到故鄉的路，我才知道，他的故鄉，是一個我永遠都到不了的地方。”

蒙狄沉浸在人魚哀傷的話語裡，說不上是開心，還是失落，“你是說，他真的再次回到了地球？”

“是的，他在最後一封來信裡說，他必須得回去，他的同伴還身陷囹圄，他得去救他們...他還說，他會在那個地方完成屬於他的任務後，再來找我，所以，我一直在等...”

“或許，他真的有計劃回來找你，隻是，沒那麼容易而已。”

塞琳娜笑了起來，“年輕人，你真會說話，這是我這300多年來，聽過的最友善的話了，我的同伴，包括我的家人都說，他隻是厭倦我了，找了個借口離開而已，畢竟，一個人類和一條人魚能有什麼結果呢？”

蒙狄也笑著回答，“我並不是在安慰你，我也是偶爾穿越到這裡來的，來之前，我壓根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星係，還能遇到...這樣那樣的人...”

塞琳娜拿來一個碩大的貝殼，當著蒙狄的麵打開了，裡麵是一些衣物，生活用品以及一遝信件。

“他叫大衛.坎貝爾，是一名基督教的傳教士，他的家鄉名叫肯特郡，他說，在他來的地方，有很多像他一樣的人，他們傳播文化、科技，還有神明的旨意，而我就是他在異時空的第一個信徒...”

蒙狄聽得很認真，“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呢？”

“他是個很勤奮的傳教士，但他和同伴在傳教的時候，遭遇了其他派彆的襲擊，那些人用侮辱性的言詞攻擊他們，把他們稱作是工於心計，殘酷虛偽的偽君子，甚至發展成武力衝突，他的同伴們都被活捉進了監獄，而他則在逃亡的路上跳了海，然後，就來到了這裡，我救下他的時候，他的呼吸已經微弱，但是當他吐出了口中的水後，竟然奇跡般地活了過來。”

蒙狄大致能想到，這名叫大衛.坎貝爾的傳教士經曆得是怎樣一段曆史，“你得感謝他口中的水，否則，他就不會活下來，並來到你的身邊了。”

那口像消失的亞特蘭蒂斯一樣神秘的大西洋海水，或許正是把傳教士送到這裡來的介質，就像卡曼十六世的手劄一樣。

“或許吧，就像冥冥之中的天意一樣，對嗎...”塞琳娜笑著，將一封信遞給了蒙狄，“這就是他給我的最後一封信，他來到這裡五年後，這裡來了一群人，說是奉帝王之命而來的，我看他們不像好人，但大衛很激動，他拜托這些人帶著他一起離開，他向我承諾，他還會回來的，但在之後的時間裡，我隻等到了一封又一封的來信，直到最後一次，他向我坦白了一切...外星人，多麼神奇的存在嗬，他如果早點告訴我他的來曆，我會更加珍惜和他在一起的那五年...”

“或許，他隻是怕你會因此拒絕他...”

蒙狄如是說著，也不禁聯想到了自己，他打開了大衛.坎貝爾的信件，全文都是英文書寫的。

這個從地球來的傳教士表達了對人魚的的愛意和留戀，也訴說了自己的苦衷和責任，在提到他得以回去的地方，他用了一個合成詞‘Light-cave’，蒙狄默念了兩遍這個單詞，問塞琳娜，“光之洞穴，維斯塔星係有這樣一個地方嗎？”

“如果說有的話，那可能是指維斯塔光洞吧？”

“那是什麼地方？”

“三目教的教宗所在地，維斯塔之光的發祥地，在整個維斯塔星域的極南之地，一個叫赫利蘭的星球上。”

蒙狄聽完，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三目教的教義宗旨，愛、憐憫和正義，和基督教的教義如出一轍。

並且，這個教派正好興起於卡曼王朝的覆滅之際，並在很短的時間裡，隨著星際飛船的大批量湧現，星際交通的日益便捷，而火速傳遍了整個維斯塔星係。

在蠍摩.布蘭德的秘聞裡，還提到過，這位偉大君王得以推翻卡曼的暴政，順利繼位，和三目教教眾的大力支持不無關係，所以，投桃報李，蠍摩.布蘭德在上位後，大肆對其宣揚，讓其成為了維斯塔最大的教派。

蒙狄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塞琳娜，或許，大衛是離開了你，但是他還在以另一種方式默默守護你。”

“哦？”

“人魚族，乃至整個維斯塔星係的其他非人類生物，得以在這個星係裡獲得平等的權力，三目教功不可沒，大衛.坎貝爾功不可沒。”

塞琳娜張大了嘴，“你是說，三目教和大衛...”

“我還不敢肯定，但你不是說，他是個很勤奮的傳教士嗎？”

“是的...”塞琳娜的眼眶濕潤了，人魚的眼淚，多麼的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