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狄愣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燒起了一張臉。

嗯，一定是萊沃斯擔心自己睡相不好會壓到路易，這才頻繁進來查看，順便行了舉手之勞，他這樣猜測著。他忙撇過身子，給路易讓出一條路，小男孩快速溜下床去打開了臥室的門，往衛浴間跑去了。

蒙狄摸了摸頭頂的假發，確保還是完好無損的，煙灰色長發的萊沃斯已經很紮眼了，身邊再跟著一個褚褐色的他，簡直是星際頭號目標，他如是想著，索性繼續保持金發碧眼。

蒙狄等到路易在萊沃斯的幫助下洗漱完畢，才懷著相當微妙的心情走出臥室進了衛浴間。

他不是沒用過萊沃斯在紅堡裡的洗浴室，但那是萊沃斯作為帝國陛下的地方，而這裡，是真正的萊沃斯的私人領地。

衛浴間也就四平米大小，放著一些簡易的洗漱用品，但都很乾淨，蒙狄迅速衝了個澡，剛剛整理好出來，萊沃斯已經在安排午餐了，依然是料理包和牛奶。

“物資簡單，你們暫時將就一下，今天天黑以後，我會出去采買。”萊沃斯的話裡帶著點歉意。

蒙狄卻對著路易眨了眨眼睛，“有的吃就不錯了，對吧，路易？”

小男孩點了點頭，臉上漾起個笑來。

吃過午飯，萊沃斯讓路易坐到了沙發上，給他打開了電視機，並調到了兒童頻道。

蒙狄也坐了下來，兩人一左一右坐在路易的身邊，擠在一張並不寬敞的沙發上看著兒童節目。

節目很幼稚，但路易在笑，蒙狄也一樣，他側頭偷眼看見萊沃斯的嘴角也是上揚著的，是啊，他和萊沃斯都是沒有正常童年的人，他們和路易其實沒什麼分彆。

“沒想到，你的家裡還會有這種東西？”蒙狄笑著說道。

萊沃斯頓了頓，回道，“隻是覺得，應該有一兩件娛樂設備，但我幾乎沒怎麼打開過。”

“你要是天天看的話，就會發現，現在的電視節目是越來越沒營養了。”

萊沃斯笑了起來，“你呢，你之前的家呢？”

蒙狄知道，萊沃斯問得是布蘭德次子回到帝都以前的生活，他當然不可能知道，他想起了超自然管理局給自己分配的單人公寓，挺舒服的，應有儘有，雖然他一年呆在那裡的時間加起來都不超過一個月，但是那也算是他在那個世界最有歸屬感的地方了，他望著萊沃斯，頗具感慨地說道，“有機會的話，我真想帶你去看看。”

萊沃斯還不習慣和那雙碧眼對視，但是那雙眼裡的情緒還是熟悉的。

兩人對看了一會兒，幾乎是同時移開了目光，再次假裝專心看節目，直到結束。

萊沃斯先起身進了臥室，五分鐘後，蒙狄拍了拍看得正專心的路易的小腦袋，而後站起身來，走過去推開半掩著的門走了進去，並輕輕地關好了門。

萊沃斯盤著腿坐在飄窗上看星盤，披散著的長發灑落一肩，若隱若現的是那張絕美的側臉，他看得認真，甚至都沒有聽到蒙狄進來了。

蒙狄一隻手插進兜裡，摸到了那枚發扣，慢慢走了過去。

“有什麼消息嗎？”蒙狄問了一句。

萊沃斯望向這邊搖了搖頭，“不過這裡暫時還是安全的。”

當然，有萊沃斯在的地方，怎麼可能不安全呢？

蒙狄走到萊沃斯跟前，攤開手裡的黑瑪瑙發扣，“我把你的摔碎了，偶然看見了這個，和你的那隻還挺像的，賠給你...”

萊沃斯望著發扣，難免再次想起那晚的事，然後，就像他每每想起那晚的事的時候一樣，他渾身又不禁僵硬起來了。

蒙狄居高臨下地看著萊沃斯緊繃的下巴，以為是自己又再次唐突了，解釋道，“我不是有意提起那件事的，就是偶爾看見了，買了下來，真的...額，算了吧，我還是扔掉好了。”他邊說著邊蜷起手掌。

“不必...我是說，謝謝...”萊沃斯握住了他已經緊握的拳頭，抬眸說道。

那樣清澈的眼神，尼斯的湖水一樣，蒙狄的心跟著在輕晃，他受到蠱惑般問了一句，“要我幫你束發嗎？”

萊沃斯的眼神一閃，隨即笑著點了點頭，“謝謝。”

再一次摸上那頭煙灰色的長發，儘管已經知道那並非是萊沃斯的原本發色，但是蒙狄還是愛不釋手。

因為沒有梳子什麼的，他隻好以五指為梳，仔細劃過一縷一縷的長發，將它們舒展得儘量順滑，漸漸地，他看見萊沃斯的耳尖紅了...

是那樣純真和羞赧的色彩，蒙狄享受其中。

終於戀戀不舍地梳完了，蒙狄繞到前方看著自己的作品，心想完美，當然，完美的不是他的手藝，是萊沃斯。

萊沃斯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在不大的飄窗上給人讓出了個座，“坐吧。”

蒙狄依言坐下，是這樣的，因為臥室也不大，沒有安置椅子，他們也不可能坐到床上去，也隻有這個飄窗還能勉強一坐了。

蒙狄調整自己的坐姿，以免擠到人，打趣道，“看來你之前是真的沒打算過成婚生子啊，否則不可能置辦這麼小的房子...不過，真沒想過嗎？”

萊沃斯不得已，隻好點點頭。

蒙狄沒再追問萊沃斯現在的想法，話鋒一轉，認真問道，“之後是什麼計劃？”

“先把路易送出去，然後去找羅斯特.卡曼，跟他談談。”

“他會按照約定給你解藥嗎？”

萊沃斯有些驚訝，蒙蒂.布蘭德連自己的身體狀況都知道。

蒙狄望著萊沃斯的眼睛，說道，“我見到了一個叫吉拉.卡曼的女孩，她應該就是你的婚禮上唯一想要邀請的朋友吧？”

萊沃斯吸了一口氣，如實回答，“是...不過，你們怎麼碰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