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沉沒應聲,他捏不準林浮生這話是怎麼個意思。
是暗示麼?還是單純的心疼那七位數的酒?
見喬沉不說話,林浮生笑了聲:“緊張什麼?我說了我隻買酒。”
喬沉聽著這直白的話,本應該放鬆下來,卻沒來由的又有點失落。
林浮生對自己沒那方麵的意思,甚至連單純的生理欲/望都沒有。
喬沉擠出個笑,佯裝輕鬆:“那成。”
林浮生見喬沉這個樣子,倒是納罕了。
喬沉明顯是一副對他心動了的樣子,怎麼聽見要去自己家,還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難道自己看走了眼?
不用跟自己沾上關係就那麼讓人輕鬆?
兩人彼此揣摩,各懷心事,後半程都板著張臉,沉默地到了春天百貨。
喬沉下車的還有點不敢置信,林老板真到這兒買衣服?
林浮生拍了他一下:“發什麼呆,走吧。”
驚訝歸驚訝,喬沉對春天百貨到底是熟悉的,他的衣服幾乎都是這兒買的,心裡也一下鬆快下來,快走兩步,跟林浮生並肩走了進去。
一進大門,一個紅底綠字的牌子就往人臉上杵,上麵是歪歪扭扭的幾個大字——
“打拆清倉,全場150元起”。
喬沉直接無視了它,領著林浮生往上麵走。
林浮生好奇地問:“為什麼不去那家逛逛?全場一百五呢。就因為人家有錯彆字?”
難得遇著林浮生不知道的東西,喬沉有點開心,小聲說:“是‘全場一百五起’,那個‘起’字特小,不留神就給落了——一百五都是裡麵最醜最差的衣服,可能全店就那一件一百五,賊兮兮的,不能去。”
林浮生樂了,還能這樣?
他平時簽合同,要合同裡有特小的字,故意讓人“不小心”就沒看見,那都是不算數的,是廢紙一張,沒想到在這兒還能碰著真這樣乾的。
喬沉見林浮生笑了,又興奮了點,沒忍住,伸手拽了拽林浮生的衣袖,快步走了幾下:“我們往上邊兒走,那有家店,物美價廉,我身上這件羽絨服就是他那兒買的,還挺舒服。”
林浮生被扯了一下,頓了頓,視線瞥了眼扒著自己衣袖的那隻手,默不作聲地由著喬沉拉著,三兩步地往二樓奔。
他覺得喬沉真挺神奇一人,小動作不斷,但你要說他這是存了心勾/引,那是半點察覺不出,跟個貓似的,撓一下就撤,過一會兒再撓。林浮生沒見過這樣的。
一直到了二樓,林浮生愣了一下。
他其實沒來過春天百貨。
林浮生來之前,估摸著應該也就是衣服差了兒,鬨哄哄了一點,店長營業員什麼的嗑個瓜子買衣服——反正就是往好聽了說都能跟“市井氣息”這種文藝詞兒搭上邊的樣子。
他確實沒想到這兒是真地攤。
跟一樓不一樣,一樓好歹還有店麵,有衣架,看著還挺正規的,可二樓就是字麵意義上的“地攤”,連個晾衣架都沒有,地上攤了張綠色的亞麻皮,衣服一件一件搭著,疊好了放在上邊,要挑衣服還得弓著腰,或者乾脆蹲下去,像挑蔥似的去撿衣服。
喬沉也注意到林浮生的錯愕,有點不好意思了:“要不......我們換個地兒?”
林浮生還沒說話,旁邊突然衝過來一大媽,那雙皺巴巴又長滿了溝壑的手直接往喬沉手腕上搭。
林浮生想也沒想,把喬沉往旁邊一扯,沒讓大媽碰著喬沉。
大媽一愣,麵上的激動掉了幾分,瞪了林浮生一眼,又堆著笑衝喬沉招呼:“喬喬來啦!”
喬沉笑了笑:“跟朋友一塊兒來的呢。”
說這話的時候,喬沉偷偷打量了一下林浮生。
“朋友”這個詞挺重的,誰敢不請自來自稱是林浮生的朋友啊?!可喬沉想試試。
果不其然,林浮生看了一眼喬沉,輕笑了一聲。
喬沉被這聲笑鬨得有點不知所措,可林浮生沒反駁,也沒撂臉子,喬沉乾脆一鼓作氣:“林先生,要不......逛逛?”
林浮生略一點頭,他本來也沒想換地兒,來這兒就是為了不讓喬沉拘束著。
一聽真要買衣服,大媽笑的更歡了:“今天剛到了一批貨!來瞧瞧?”
喬沉笑著點點頭,手沒放,繼續拽著林浮生往那邊走。
讓林浮生鬆了口氣的是,這家店的衣服好歹是掛起來了的,不用人蹲地上去撿。
喬沉跑到一排大衣前麵,站定了問林浮生:“您愛穿什麼顏色的?”
“黑白灰。”林浮生說,“年紀大了,穿彆的裝嫩。”
這是個玩笑話,可喬沉卻當了真,彎著眼說:“哪就裝嫩了,我覺著剛剛好呢,三十歲,多有魅力。”
林浮生笑了一下,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