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沉重的身子離開,她獨自一人回了帳篷。蘭兒被她強製留在莫北謙那幫忙,她躺在床榻上,捂著臉哭了。
那些人無論是什麼人,都是鮮活的生命。她討厭戰爭,討厭這種你死我活的方式。
父親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不記得了。隻記得姐姐回來的時候,她的眼睛像隻死魚一樣,沒有任何光彩。她看起來疲憊不堪,臉上還有血跡。
隋歡以為她受傷了,但姐姐隻是拿濕手帕淡定的擦了擦臉,告訴她,那是王的血。
她親手殺了那個殘暴的男人。
天剛擦亮的時候,姐姐和隋歡躺在一張床上。她的腦子裡浮現出姐姐出嫁前的場景。
那會她倆每天都悠哉悠哉的,騎馬、打獵、出去遊山玩水,回家和爹娘切磋武藝。姐姐的眼底有光,閃閃亮亮像天上的星星。
她會給自己講故事,教她怎麼更快的擒拿住敵人。
而現在,她隨便一抬手,姐姐都下意識的用手去擋著臉。隋歡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隻能小心翼翼的抱著她。
姐姐的眼淚浸透了她的衣領,她說:“歡兒,我終於回家了。”
隋歡緩緩睜開眼睛,她睡意全無。旁邊,姐姐的身體還在時不時發抖,嘴裡呢喃著她聽不懂的話。
她伸出手輕輕拍著她,像哄孩子一樣輕聲哄著:“不怕不怕,我們回家了。不怕不怕,爹在娘在歡兒在。你在家裡,你很安全。”
她念叨著,也不知什麼時候就給自己念睡著了。
再起來,身側已經空了。
蘭兒掀開簾子,進來伺候她梳洗,又帶了好消息來。
“副將醒了,剛喝完一碗粥。大夫都說神奇呢,誇副將像個小牛犢子一樣壯。”
隋歡望著銅鏡裡嬌媚的自己,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哪有他那麼大的小牛犢子。
淺淺的喝掉半碗粥,趁著莫北謙換完藥,她急匆匆的跑過去。
一掀開簾子,卻見姐姐也在。她就坐在莫北謙的床邊,有說有笑的。
隋歡一愣,下意識的退出來。她一把拉住蘭兒,向旁邊走了幾步,問:“我姐喜歡莫北謙?”
“不啊,大小姐和皇上青梅竹馬,都不認識副將,怎麼會喜歡他。”蘭兒撓了撓頭,覺得奇怪。
但剛剛……隋歡撒開手,轉身又走了進去。
這次,莫北謙這小子坐在床榻上,眼睛都笑成月牙了。見她來了,忙收了笑,用力咳嗽。嬌弱的,嘖嘖,哪裡像什麼小牛犢子,病秧子還差不多。
姐姐見她咳嗽,忙起身過去幫忙拍背,壓根沒注意到門口的隋歡。
見他咳的厲害,隋歡清清嗓子,有些尷尬的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就來看看莫北謙怎麼樣了。”
“死不了。”莫北謙瞥她一眼,態度平平。
“嘿你這個沒良心的,我……”迎上姐姐疑惑的目光,隋歡還是把後麵的話咽了下去。
再青梅竹馬,皇帝身邊那麼多女人,哪有莫北謙好。人帥年輕還單身,前途也不錯。興許姐姐一見鐘情,雖然……這前世的主仆變情侶有點怪怪的。
但這輩子起碼沒跨越物種,而且之前姐姐被欺負,北謙那麼生氣……興許這倆人看對眼了。
隋歡眼珠提溜轉,想著不行做個紅娘,給他倆拉拉紅線。
目光觸到莫北謙直勾勾的眼睛,她嘿嘿一笑,說:“我不打擾你們倆了,繼續繼續。”
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等,我們不怕打擾,你坐吧。”莫北謙吸了吸鼻子,彆扭的放出這句話。
“是呀歡兒,我就是過來感謝副將,沒有彆的意思。”姐姐拿開幫莫北謙拍背的手,覺察出妹妹好像誤會什麼,忙向前走幾步,和莫北謙保持距離。
她這妹妹,家書裡不止一次提過自己喜歡爹爹的副將莫北謙。她今早來,除了感謝他這次為父親擋刀,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幫妹妹探口風。
早就聽爹爹說過,這小子除了領兵打仗在行,其餘方麵就是塊朽木。
隋歡那性子又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這喜歡還是不喜歡,終歸要有個結果。彆叫人白等好些個年頭,卻空歡喜。
見隋歡擺擺手,還是要走,她忙跑過去叫住她。
“歡兒,莫副將剛剛說,有話要對你說。特彆重要的話,你留下聽聽。我去看看爹,他剛才找我來著。”
說完,姐姐腳底抹油先溜了。
隋歡站在門口進退不是,還是身後人緩緩吐出一句:“那個……我這有山楂酥你吃不吃?”
有吃不吃罪大惡極,隋歡轉過身,興高采烈的走過去。
“當然!”
長方形的山楂酥,白白的酥皮,內陷富裕,一口下去又酸又甜。
沒想到古代也有這麼好吃的點心,還是在這軍營裡。隋歡也不客氣,一口氣吃了兩三塊,她無意間抬眼,見莫北謙正用一種又溫柔又奇怪的眼神盯著自己看。
被她撞到了,又忙彆開臉,耳尖泛著微紅。
這人……一定非常想當我姐夫,否則不能用那麼慈愛的眼神看我。
隋歡嚼著嘴裡的點心,暗自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