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周五下午,咖啡店裡坐了不少出來溜號的年輕白領,談笑間氣氛輕鬆愉快。另有一對不惑之年的男女坐在街角的露天座位中,凝重安靜的氛圍顯得與周遭格格不入。
女人低著頭看看手機,看看手表,明顯有點等煩了。
男人適時體貼地開口,“再幫你叫杯咖啡吧?”他舉止紳士,外表更是十分英俊。
女人點點頭,眺望著不遠處的學校,黑色長發撥開露出一張蒼白姣好的麵容。
“怎麼還沒放學呀?”她說話也輕聲細語的,有種嗲嗲的感覺。
“他今年上高中了,可能是會晚點。你彆急。”男人安慰道,抬手叫來服務生,追加了飲料。
“原來我兒子都這麼大了。”女人感歎道,卻聽不出什麼情緒。
這對男女正是顧明晦的父母,何尤和方艾。
方艾剛從戒//毒//所出來,何尤就和她聯絡上了。
追加的飲料端上來,何尤正式帶起了話題。
“這幾年你也不在孩子身邊,都是我帶的。孩子肯定需要媽陪,現在你回歸社會了,是時候把他送回你這邊了。”
方艾直勾勾地盯著咖啡杯,不響。
“找到工作了嗎?”何尤溫言問道。
方艾咬著嘴唇:“我這種有前科的人,怎麼可能有單位要我。”
何尤說:“夠糊口就行。把明晦撫養成人,就交給你了。”
他說得事不關己,方艾一下變了臉。
“何尤,彆說得這麼好聽,好像這孩子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方艾陡然抬起頭爆發出一陣破了音的吼叫。她瘦弱的身軀因為這聲吼叫顫抖著。
何尤挑了挑眉尾,伸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你的病還沒治好嗎?”
“我從來就沒瘋過。”方艾說。她此時又出奇的平靜了。
何尤暗中搖頭。不管是瘋病還是毒//品,總之她的大腦早就徹徹底底地不正常了。其實他心知肚明,她現在最需要的是甩開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一段新生活。但很遺憾,她沒辦法這樣做。
他再次回到話題:“當初,是你說,讓我不要管你了,說,想帶著我們的孩子,隻有你們母子倆,好好過日子。我不放心,跟著回了趟你娘家,和你爸媽千說萬說,一定要防著你複吸。
結果呢?你複吸了,幾年裡就把你爸媽家底掏空,最後被你媽發現,扭送進了戒//毒//所,聯絡我叫我把孩子帶走。你儘了幾天當媽的責任,我不去猜。當初說就母子倆好好過的是誰?我現在讓你接過顧明晦的撫養權,我錯了嗎?”
在何尤平靜如水的敘述中,方艾那些不想回想起來的記憶被重新調出。她輕而易舉地崩潰了,已經顧及不到場合,站起身指著男人大罵著。
“何尤,你沒資格來審判我!你不就是想說,在顧家眼皮底下認一個私生子回家,你有多辛苦嗎!最先錯的人不是你嗎?老婆麼怕的,軌麼要出的,你他媽賤不賤呐!”
方艾的嘴唇顫抖著,已經不剩幾絲清明的大腦仍然在阻止她說出剩下的話。
明明知道找了個已婚有家室的愛人,但還是和他攪合在了一起,犯賤的何嘗不是她自己。
更可悲的是,她到現在也還是相信,他真的愛過她。
何尤這時也怒到極點,方艾壓根就不知道這麼多年來就顧明晦進家門這事他受了顧家人多少打壓和辱罵。但隻有出軌這樁,他再巧舌如簧,也沒有臉麵為自己辯解。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被他毀掉了人生。實實在在的。
桌上的馬克杯早在之前就碰灑了,現在仿佛不堪二人情緒的重負,自己骨碌碌地滾了兩圈,嘩啦一聲碎在地上。
這出鬨劇也隨著服務生的介入暫且落幕。
兩人花了不少時間才平靜下來。之後,何尤點起根煙吸了一口,道:“你有住的地方吧,今天我倆一塊帶他去認個門。”
方艾支吾著:“我出來後我媽給彙過錢,我拿著租了個群租房的單人間。沒地方給他睡。”
“他平時住校,今天是周末,所以司機會來接他。”何尤說。
即潛台詞,就算住她家,也不常住。大可不必找理由推辭。
方艾突然跨過桌子抓住何尤的手,懇求道:“何尤,你還是讓他留在顧家吧,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我真的沒有能力養他!你看,我脫離社會這麼久,也沒有什麼路子……”
何尤低頭摩挲著她纖細手腕上的腕表,“我也不想把話說太明白,隻是,能搞到毒//品的路子你都有,會找不到其他賺錢的路子嗎。”
方艾憤恨地把手抽回。
正因為兩人的結//合從一開始就錯誤,因此到現在誰也不想承擔這份多餘的責任。
校門口開始傳來喧鬨聲,高中部有學生放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