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先生見自己所忌憚的人終於離去，心裡也終於鬆了口氣，他把手伸進長袍，挑出一根棒棒糖，看都沒看就把包裝撕開塞進了嘴裡——

後果很明顯，直到口腔裡的尖酸與香精味把他的眉頭擠到了一起，這男人才發現口中的是個檸檬味的糖。

“點背的嘞……”

對此，戴烏紗帽的“禾先生”隻是嘴角一陣抽搐，他把包裝紙塞進了口袋，接著將身上已經壞掉的定位器扔進垃圾桶，又確認了一遍沒有什麼人跟著自己後，他才終於放心地前往自己所要去的地方。

他的目的地是位於城市東南方向的地下幼兒園，不過沒有車子，又得步行好一會兒才能走到，看來要贈予這些“禮物”的小家夥們，估計又要鬨些脾氣。

“喂？湯老師嗎？哎是我是我，浮醫，今天的故事時間可能會遲一點……鏡花水月的人可能要找上來了，今天被那個姓官的小子追了……”

“餘刃那小子？”

對麵如此回應，不過傳過來的聲音卻像是電腦合成的一樣，聽不出來男女：

“他沒事吧？”

“看不出來，一個在樓頂，一個在樓底，他還躲在暗處……抱歉啊。”

禾浮醫抿起嘴，開始在大樓中的陰影中穿行，速度異常的快速，即便他身上還用大褂帶著大量的糖果與玩具，但這絲毫不影響這家夥快如風的腳步。

湯老師陷入了沉默，在聽到對麵急促的腳步聲之後，如此回應：

“沒事，禾先生講的故事小朋友都很喜歡，他們還說很喜歡浮醫哥哥帶過來的糖。”

“那就好。”

禾浮醫答道，臉上終於少見地多出了幾分笑意，在經曆這場硝煙不算濃重的“戰爭”，在自己被進行那些實驗，他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笑過。

但是很顯然，這場由無數生命凝作的“戰爭”還沒有結束，即便他始終不願意將這些現在的這一係列事情稱作“戰爭”。

這隻不過是一些垂死之人，麵對上位者的壓迫，麵對無數殘忍的、違反人性的實驗，最後所做出的無可奈何的反抗：

“他們的病……找到什麼解決辦法了嗎？鏡花水月之冠的計劃不可能讓他們活下來，那些孩子如果再不處理，後果……”

“不堪設想。”

兩人不約而同地說出那個誰都不想提到的詞，最後又齊齊陷入了沉默，但很快湯老師又輕笑幾聲，即便在電腦合成音的修飾下顯得格外詭異：

“沒事的，我會照顧好他們。”

沒事的，隻要現在還活著……隻要他們還能開心的活著，那就足夠。

不必淪為行屍走肉，不必成為鏡花水月計劃的犧牲品，過完短暫的一生……這樣就足夠了，畢竟任何生命，無論醜惡或絢爛，都僅僅隻是曇花一現罷了……

禾浮醫如此想道。

“鏡花水月計劃……不能實現。”

這是兩人不約而同達成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