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冠的語氣明顯多了些咄咄逼人，他環住少年過於瘦削的身體，而後閉上了眼睛：

“你做錯了很多事，但是現在……至少要向他們說一句“對不起”，讓我把羽枝鏡裡的靈魂解放，不是嗎？”

“童晴冠……已經死了，他們都已經死了，童曇、趙依、湯添、佟緋等等所有參與了計劃的人，都已經死了，時至今日，你們能做的隻有向他們道歉，即便……”

“道歉，哈哈、道歉有什麼用？真的道歉了，他也不會原諒我，他們不會的，你們……也不會。”

官餘刃的身子抖得更加厲害，而與此同時，那個閃著雪花的屏幕也終於映出了些東西，可是那上麵的所講述的故事，卻遠遠超出了林晴冠的想象：

“小曇？在嗎？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有件事要和你說一下……”

“官哥哥！以前晴冠老跟我說你和禾哥哥的事情，然後……然後……”

“哎呀彆哭，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咱今天過來就是要給你一個大驚喜！”

“驚喜？我……哥哥！你怎麼找到他——”

“哎呀，這是秘密，秘密知道……不是說了我會為部隊工作嗎？為什麼要跟過來？你們現在這是要做什麼？把小曇綁走嗎？”

“抱歉了，官少爺，任女士不能容忍任何不確定因素出現，更何況“醜孺”的靈魂是最重要的母體，您不可以……也不可能，讓他們團聚。”

“這是命中注定的因果，這是為了整個國家，乃至整個世界的必然……晚安，實驗品：2020，晚安，官少爺。”

血液混雜著鐵鏽腥氣充盈了整個屏幕，童晴冠的身體被數把刀劍貫穿。

童曇卡於喉中的尖叫聲，官餘刃想要伸出卻被佟緋牢牢鎖住的雙手，成為了林晴冠最後所看到的場景，可怖而又令人作嘔。

“他們……你做了什麼？”

小少爺抽回了自己的手，他呆呆地看著屏幕，一字一頓地將腦海中的話語吐出，雖然自己也有想過，在靈魂被拷貝之後，童晴冠就沒有了利用價值，但是——

但是……這樣的死亡，未免也太難以接受了些：

“所以說啊，你們這些老家夥啊，應該向他道歉，即便當時的你已經忘了那些事情，就算你是鏡花水月之冠的受害者之一，啊當然，老官先生也是。”

之後的事情，就像先前所說的一樣，三人就這樣交談了許久，久到快忘記了，還有一個人沒有回來。

“你們從一開始，從子附實驗與醜孺實驗開始的時候……你們就知道的，童曇的哥哥最後會怎麼樣，不是嗎？”

在討論到了最後，官餘刃抬起頭，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回答，瓶子摔落在地上的聲音又將三人的注意力拉走——

童晴冠回來了。

少年看著那被紅色浸染的屏幕，下意識地捂住嘴，而在下一刻，他的身體又被數把刀劍貫穿。

沒有鮮血，沒有恐懼，童晴冠的眼中隻剩下了釋然與平靜：

“請記住我。”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便如同輕盈的羽毛一般倒在地上，隻剩下三個一臉茫然的人大眼瞪小眼。

“你乾了什麼？為什麼佟緋那個該死的東西會出現？”

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後，看起來一向溫和的禾浮醫反倒是第一個暴起的人，他反手拎起官餘刃的衣領，動作快而迅速，讓人幾乎反應不過來：

“你背叛了我們……你變成了加害者，你把那麼多無辜且悲慘的孩子卷進來，這些我都可以接受……”

“這些，我都可以接受，保持沉默，即便這樣聽上去過於自私……”

“但是為什麼要把童曇卷進來？他是晴冠的弟弟……他是晴冠唯一重視的人，我甚至在沉睡的時候也能聽到他有多思念自己的哥哥……”

“告訴我為什麼？你明明知道的……知道了解計劃的人會變成什麼下場……回答我官餘刃，他做錯了什麼？”

林晴冠撇了眼童晴冠已然開始消逝的身體，良心在最後還是戰勝了理智，趕忙跑上前試圖去挽救這樣糟糕的結局：

“彆吵了，他怎麼辦……童先生他……快消失了……”

“己死之人不能複生，他們這些在你眼前的人，曾經活過的人，早已經被時間消磨，最後徹底被空氣中的“燼荼”腐化，淪為一隻隻惡鬼……”

“你真的覺得，自己有什麼辦法去解決嗎？林晴冠先生。”

那是個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之前帶走了鏡靈、隱瞞了真相，早已在很久很久以前便死去的人——

單善。

“您來這裡做什麼？”

聽到對方的問話，林晴冠的聲音明顯的更加低沉，他回過頭，眼神中不由得帶上了些許漠然：

“您想要做什麼？”

“帶你離開。”

單善的聲音親切而溫柔，他僅僅隻是打了個響指，小少爺身邊的兩人便如同泡影一般，徹底消失不見：

“這場無聊的戲碼，也應該結束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