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想太多,林晴冠隻得伸出手去抓住這微弱而灼熱的火光,而下一秒疼痛帶著燙意包裹住了全身。
他看到了無數閃過的記憶片段,算不上溫暖且冗長的長篇大論,甚至給人一種朦朧的神秘感。
“你好呀小家夥,怎麼站在雨裡頭?如果可以的話,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片段裡的人朝著小巷伸出了手,她的麵容被霧氣模糊,聲音也似乎被做了處理,不過令林晴冠奇怪的是,他能感受到這個人在……笑?
那是毫無惡意、極其純粹的笑,自己甚至能夠看到他……或者她上揚的嘴角。
“我不知道……媽媽睡著了,爸爸被一——大片人趕走了……他們沒有給我取名字,我不知道自己叫什麼……”
有一雙瘦削到仿佛被刀片雕琢過的小手顫悠悠地從陰影之中伸出,有恐懼,有警惕,有不安,小少爺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共情的本事,但他就是看到了。
那個孩子在渴求著什麼。
陪伴、親情、救贖、光芒……
那麼多那麼多美好的事物,那個孩子都渴望著擁入懷中,即便知道向一個素未相識的人尋找這些是無比愚蠢,但是小孩仍舊懷揣著被未知所燙傷的恐懼伸出了手。
“孩子,知道嗎?很多人都擁有一個名字,但是有一個名字不是什麼好事,人們將自己的善意或惡意融入進這個“代號”,然後將它強行塞進不能反抗的孩子掌心……”
那隻大手牽起了小孩被雨水打濕的冰涼指節,臉上的笑容沒有半分褪去:
“人生啊,就是這樣的……弱者被強行冠以名號,而強者,有製定規則的權力……”
“對不起……我不是很清楚您的意思,先生……或者小姐?”
小孩猶豫再三,最後還是選擇站起了身,不過這家夥還是沒有從陰影之中脫出。
“有禮貌的孩子,我喜歡……你知道什麼叫方糖嗎?”
答非所問,奇怪的人。
小少爺很快做出了判斷。
“那種方型的、甜甜的、放進茶湯裡的東西嗎?”
小孩興奮地用手比劃著,但是很快,這份高漲的興致又飛快降了下來: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對不起……對不起……”
“沒有,孩子,你當然沒有……“方糖”這個東西啊,這是一場戰爭之中的犧牲者的代號,他們在一座城市裡自相殘殺,為了一頂虛無縹緲的桂冠……看看,這就是沒有能力的布偶的下場,可笑啊,可笑……”
那人發出一段混雜著嘲諷與機械音的獰笑,但是在留意到眼前之人時,這家夥又收斂了這份笑意:
“沒有名字,是一件非常非常幸運的事!你可以是自己,你也可以是任何人,救贖他人的光,毀滅他人的火,甚至你可以不用遭受法律的痛苦,你的靈魂可以永遠,永遠活下去!”
啊……
“這什麼歪——咳咳,這種想法恕我不能苟同……”
可能是因為被那些孩子的記憶影響了,林晴冠很明顯被這可以稱得上歪曲事實的言論給氣到了。
不過秉持著“旁觀者不參與內鬥隻負責記錄”的原則——雖然這個原則是小少爺剛想出來的——他連忙改了口,還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低笑,以此而緩解氣氛的尷尬。
而正當這傻孩子忘了這幫人看不見自己的時候,不知性彆的大人又很有禮貌地鞠了一躬,露出微笑:
“那麼現在,你還想要一個名字嗎?”
“我沒有想過那些太過……哲學,或者虛幻的東西,但是我還是想要一個真正的名字!不用被彆人叫乞丐和收破爛的……當然我沒有嘲笑環衛工人的意思!絕對沒有!我隻是不想……不想……”
陰影中的孩子似乎很喜歡去用手來比劃自己想說的東西,但是到最後,這些想要描述的話語與動作都變成了一句無可奈何的沉默。
大人伸出手,輕輕搭住少年的肩膀,動作輕巧:
“你不用這麼難過,這裡沒有人要指責你什麼……不用想那麼多,咱又不是什麼公眾人物,我們沒有必要這麼累。”
“可是,這是我唯一的可以做的事……隻要乖乖聽話,隻要按他們說的去做,當一個乖小孩,我至少……可以有一個家。”
聽到這裡,小少爺下意識地想要走上前,像自己過往所做的一樣,去安慰這個藏於陰影之中的小孩,但是還沒答他開口,大人便先一步抱住了少年:
“知道嗎?在很早以前,我做了很多瘋狂的事,但是我並不後悔,不管是在過去還是如令,這是為了所有人類,為了整個世界的進步!我必須做到……”
那個人說著,又將一麵小小的梳妝鏡從身上掏出,那架勢像極了外國劇裡頭賣麵包圈的小販:
“傳說中,這麵鏡子裡藏著一個沒有名字的仙靈,祂可以更改記憶,抹去曆史,甚至是觸碰所謂的靈魂!”
嗬,這玩意兒的功能怎麼聽著那麼耳……熟?
反應慢了半拍的林晴冠這才想起了羽枝鏡這個令無數人倒了血黴的東西,而且再加上之前所說的“瘋狂的事”……
與此同時,大人清了清嗓子,又將鏡子遞給了眼前的小孩:
“如果你真的,真的想要知道怎麼稱呼我,你可以叫我……”
“石井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