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對嗎?是哥哥不好……但是每一個患上抑鬱症的人,在某些時候就會很痛苦很難受……”
“但是連他們自己都不會知道,這樣的痛苦不是常態,也不該是常態,所以,晴冠要記好了,他們隻是生病了,他們不是瘋子也不是矯情或者簡單的“太閒了”而已。”
“他們僅僅隻是生病了,但是他們也堅強努力的活到了現在,所以,抑鬱症患者應該得到尊重。”
記憶這種東西,就是如此的麻煩而令觀者沉迷,人會因為一段影象、一個畫麵,甚至是書頁上的一兩句話而想起過往的事情,進而牽扯出更多的東西。
最早是一個林業禮,自己堅強而心思細膩的表哥,他教會了林晴冠什麼是“摘星者”,什麼是“尊重。”
接著是林攬言,自己無比陌生又無比親近的弟弟,林晴冠至今記得他那仿佛俯視眾生之人的目光。
他用與生俱來的優秀,與不用言說的冷漠,教會了“小少爺”何為嫉恨,何為“愛”。
最後是林審,自己素未謀麵過的姑丈,他用觀星者實驗室的事故,教會了林晴冠什麼是抑鬱症,什麼是失去至親的“痛苦”……
那麼現在,自己又遇到了當初事故的核心人物,那兩個操縱捕光籠的研究人員——愛麗絲?貝斯特,以及侯燈。
明明心中的直覺告訴林晴冠不要深究,不要去揭開那場“陰謀”的紗布,不要去想那麼多的東西,自己不該去看到所謂的真相,石井風的棋局不該去攙合——
“你不必活得那麼累,你不用活成一本人肉曆史書啊……告訴我,林晴冠,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明明!你明明……不想要這麼痛苦,不想要成為一個眾人口中的“瘋子”啊……快說啊……”
明明理性阻止著他的動作,但林晴冠仍然能感覺到,到自己心中燃燒起了一團無名的火,有一個不知來由的聲音,他在叫囂著放棄那些追求真相。
他在讓自己放棄,放棄記住所有記憶的痛苦與難過,放棄那個虛無縹緲的、所謂的令人恥笑的“夢想”。
“我真的是個小少爺嗎?回答我,鏡靈……先生,我真的是個小少爺,我是值得被愛的……我是值得被愛的人不是嗎……不是嗎!”
這是什麼?
忽然間,林晴冠記憶中閃過的話語是那樣的陌生,明明這個聲音,這個無論多久,無論何時,自己都不可能會忘記的聲音。
那一句句吼出的撕心裂肺,那一聲聲發出的支離破碎,都是那麼的熟悉……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但是他卻不曾記得自己所說過這樣的話。
而很快,不存在於自己麵前的“鏡靈先生”開口講起了話,語調輕快到仿佛像在唱著一首歌,一段悲傷的詠歎調。
他的手上提著一把油紙傘,目光溫柔到仿佛在低聲安慰著自己,但是他說了什麼?那個無比熟悉的鏡靈先生說過了什麼?
自己聽不到,聽不清任何一個字眼,像動畫裡頭可以說沒有意義的造語歌。
少年伸出手,想要觸碰這虛無的泡影,但是他做不到,自己的指尖隻能碰到一團空氣,與此同時,胸口傳來的異樣觸感更是讓他吐不出任何一句清晰的話。
“睡吧,睡吧,我最重要的人,你有最為乾淨的雙眼,封於鏡中的神靈會帶去你的苦痛,背負你的希冀,延伸你的故事……”
記憶中的“鏡靈先生”緩緩說道,他所傾訴的每字每句都在告訴林晴冠一個事實,一個自己無比恐懼的事實:
“你做不到,你從來都不可能成功……去實現這個所謂的可笑“夢想”,因為你是林晴冠,也隻是因為你是林晴冠。”
“如果連自己的悲傷都沒有辦法舍棄……那又有什麼資格,什麼資本,去記住彆人?”
憑什麼?
憑什麼我記住了那麼多人的故事……現在卻又要說,我沒有這個資格?
林晴冠想要發出聲音,想要把這個問題說出,但是吐出來的,卻隻有幾句無可奈何的“笑聲”……
“殺了我……求求你,快殺了我,求求你……鏡靈先生,我隻是想要被人喜歡而已,這個要求太過份了對嗎?我太沒用了……就算是,騙我也可以啊……”
“你騙騙我也可以啊,告訴我我值得,告訴我……告訴我這是不正常的,告訴我我其實不恨攬言,我其實非常非常愛他——”
“愛到,想要和這家夥永遠在一起啊……”
再無數記憶的儘頭,林晴冠聽到自己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