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可以,才可以擁有這一份創造“奇跡”的能力,才可以學會去努力,創造出更多的可能性——
即便,最後要泯滅自己的存在。
犯了錯的人應該得到懲罰,做了無私的事應該得到獎賞,付出的努力應該得到回報,絕望的靈魂應該得到安慰……
雖然聽上去很孩子氣,很不合常理,但正因我是此世的神明,是弱小又無能的“自己”,名為“奇跡”的存在才可以化作甘霖,即便這份甘霖所要付出的代價,太過於龐大。
“我從來沒有後悔……後悔去結束一場戰爭,但是我很高興,很高興神明大人可以在我傷害其他人之前……讓我可以解脫。”
“我從自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個幸福的普通人,對嗎?”
神明看著少女往日的虛影,張開嘴,任由著沒有意義的泣音卡於喉中。
祂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無力,自己的卑微、自己的……令人作嘔的善意。
這樣的自己,應該是不被正確歡迎著,甚至是厭惡著的,對嗎?
“但是……”
神明伸出手,祂仍在為犧牲了自己的“子民”而感到痛苦,但是祂也為此而雀躍,自己從這世間獲得的情感,仍然沒有被稀鬆平常的死亡磨平。
那懷抱著“幸福”的神明,最後再看一眼那仍然在不停旋轉的渺小塵世,又學著普通人的模樣,露出了笑容:
“如果早一點這樣做……你是不是就可以,可以……”
可以在這個由我掌控的世界之中,獲得短暫的安寧?
以指為劍,以血為誓,神明將自己的手高高舉起,把自己的存在切割成了兩半,一半留存在這個小小的漆黑天堂中,守護著這個世界。
而另一半,則被拉入了深淵之中,為了不讓此片天地被更多因戰爭而亡的厲鬼毀滅,他那一半的存在,於這沒有儘頭的痛苦中,創造了名為“地府”的國度。
而那指引故去靈魂的長路,被不知從何處聽到此事的人們稱之為——
“黃泉。”
我又一次……聽到了來自黃泉的聲音,伴隨著鬼差過於輕盈的腳步聲,夾帶著虛幻到不大真實的囈語,令人想要伸出手,想要抓住這份讓心臟加速跳躍的悸動。
“仙引……黃泉,燈塔將指引無數迷途的亡魂,這是獨屬於“地府”的規則,如果可以,我無比希望您能夠遵守,親愛的林晴冠少爺。”
那是一個老者的呼喚,混合了血肉重新生長、碾碎,然後再一次複生的粘膩聲響。林晴冠很快便明白了,那位老先生口中的“規則”是什麼——
重生。
如果在黃泉這個異樣的空間“死去”,能夠獲得的結局,就是所謂的“重生”,像路孺教先前做的那樣……
這並非治愈,這是為了贖清生前的罪果,所立下的最為深刻的、不死的“詛咒”。
“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死的啦……請你相信我。”
林晴冠不是個聰明的貨色,但他依舊能從這些許的駭人聲音中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一個聽上去“大逆不道”的詛咒。
“小少爺”並沒有為這個想法沾沾自喜,隻是緊緊握著手中的櫻樹枝,他想起了林攬言為這個鏡子取下的名字。
那孩子的聲音仿佛還在身側“生長”,混雜著過於純粹的善意,顯得那個自私的“我”……是如此的醜惡。
即便是這樣的我,即便是一直都在詛咒彆人的我……如果在那不可見的未來,可以把你從這麵鏡子裡救出的話,那是不是就說明我也可以——
可以像她們一樣,讓“林晴冠”的命運,也可以在這個被黃泉汙染的羽枝鏡裡開枝散葉,最後開出你喜歡的櫻花?
“不要哭啦……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就好啦,去相信我可以做到。”
看著那三個人,林晴冠不由得想到路孺教在先前那令人唏噓的恐怖模樣,異樣的不安紮根於心臟,但是更多的,卻是令人癡迷不己的“向往”。
想要像他一樣,為家裡人做出貢獻,想要像他一樣——
可以為彆人帶來什麼價值。
鏡靈的抽噎聲在此時平複下來,林晴冠也收斂了自己開始泛濫的想法,他抹去自己的眼淚,用空出的一隻手撥開幾片將開未開的花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可以告訴我嗎?這東西要怎麼用?”
提起這個,鏡靈當場做了個深呼吸,把眼淚給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當他再開口時,之前的鼻音與抽泣仿佛隻是林晴冠的錯覺:
“還記得嗎?我之前給你看的檔案?”
該說什麼呢……不愧是活了幾千年的仙靈嗎……
“小少爺”在心裡暗暗感歎道。
不過……這樣也好,如果到了最後,我終於可以下定決心的話,鏡哥他也不會太過難過,畢竟這個計劃成功了——
單先生,也許就可以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