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身為罪魁禍首的路孺教,也把擁有戴罪之身的自己……把這兩條毫無價值的生命,作為對鑰漪最後的祭祀,用與他一樣的,死無全屍的結局!”
言儘於此,林晴冠輕輕關上了檔案,他看著景櫟喑那好像不帶一絲雜質的笑容,聯想起之前在夢境中所看到的,關於路鑰漪先生的場合,又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共情能力像是在噴湧,也像是在自己的這“狹隘黑暗”的內心世界之中,點上了一把火焰,熱意充盈了墨色。
林晴冠注視著眼前這對“平凡”而又“瘋狂”的母子,最後連一句勸說,都沒有辦法道出——
“希望……你不會被過去束縛,希望無論何時,你的情緒都可以沸騰著……不用像我們一樣,被強行冰封於記憶之中。”
一句清晰的少年音,在自己的耳邊回蕩,林晴冠急促的呼吸先是一愣,而後又無奈地勾起幾分淡淡的笑意:
“我明白……”
少年閉上了眼睛,他的腦海中閃過了很多人模糊的身影,像是“單善”,像是鏡哥,像是浮醫,像是童先生,像是湯添和餘刃先生——
他們都在為了這個世界,亦或是自己與他人的生命,從而選擇去做出可能不被世人所理解的事情:
想要能夠得到所愛之人的關注。
想要使世人能夠將痛苦遺忘的願景……
讓所有孩子都能夠得救的妄想。
還有,一場為了反抗而高歌的血色戰爭。
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人,都在為了幸福而奔走努力,所以,身為一個旁觀者,一個唯一可以讓這一切記錄留存下來的普通人——
一個想要讓正確的曆史能夠被世人所知道記錄員,我……
“我的情緒不會因為世界的苦暗而冷卻,我的靈魂也不會被過去所束縛,所以,現在,景櫟喑女士,雖然您隻是這段記憶中的幻影,雖然您可能永遠也聽不到我的聲音,但是……”
林晴冠輕聲說著,他邁步上前,在兩人並站定,又顫抖著踮起腳尖,還險些因為重心不穩而摔倒在地:
“但是我希望您可以記住……即便是在死後,即便連屍體都沒有留下,即便連靈魂都會被象牙塔詛咒侵蝕,但他可是與您相愛了那麼久的,相敬如賓的路鑰漪先生!”
“他就算是在死後……就算是在黃泉待了這麼久,就算變成了四肢纖長的鬼差,但是我也依舊可以去相信,相信你們這一家四口啊……”
少年臉上帶著些許的溫柔,即便自己對景櫟喑曾經有過恐懼,也曾經有過厭惡,但是在了解了她的過往之後,也無可奈何的生出了幾分憐惜。
於是,他伸出自己那滿布傷痕的手,最後輕輕搭在了婦女的頭上,嘴角也隨之微微上揚:
“相信在那個我所創造出來的,沒有詛咒的未來之中,可以不用遭受這些詛咒,可以平靜地度過一生。”
“就像是鏡哥所期待的一樣。”
“光說不做這種事……誰都可以做到,不是麼?晴冠先生,或者,創造了象牙塔的罪魁禍首?”
聽到這個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聲音,林晴冠先是一愣,笑容卻也沒有絲毫要褪去的意思。
他看著自己眼下的兩人以飛快的速度化為光點,眸中閃過了幾線青綠色的光芒:
“您說這種話是什麼意思……鑰漪先生?”
“小少爺”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接著仰起頭,打量著那個比自己高出許多的“老油條”鬼差:
“我還以為您不會那麼早來找我的,畢竟我還沒有把孺教的故事看完……其實您如果想要動手,本來是有更好的時機,不是嗎?”
“殺死一個可能阻止“三色碗破壞計劃”的不穩定因素,大功一件啊,而且,我想枯落先生也會開心的——”
“雖然,這僅僅隻是一個猜想。”
林晴冠凝視著眼前高大的成年男性,伸出手,將一點光芒納入手中,又輕鬆地將其捏碎,表情似乎帶著悲傷,像是在為那些早已經逝去的生命,進行一場無聲的哀悼。
“我不會因為個人的恩怨而雙手染血,畢竟,如果沒有那些寄生蟲的話,我可能還挺喜歡你這小孩的。”
路鑰漪如此回複道,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捧著一個輕盈易碎的夢,生怕過重的言語會將這份“美好”給徹底震碎:
“但是,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如果,就算用生命喚來了奇跡,也必須要承受如影隨形的瘋狂……”